唐生智在衡阳获知赵恒惕让他代理省长,遂立即率领湘军第四师的主力部队,乘坐他自置的24条汽艇,浩浩荡荡开赴长沙履新。他就任代理湖南省长时才31岁,真可算少年得意了。
唐就职后的第一张布告只有16个字——
惕公倦勤,委政于智;攀留不及,推诿不能。
唐入长沙,赵已离去,所以有“攀留不及”之句。
唐另有就职通电云:
赵省长倦勤,迭电攀留,难移高节,用忘谫陋,出任艰巨。环湘邻省,皆务亲善,保境安民,绝不穷兵,集中精力,专图内治。
吴佩孚在武汉得到湘变消息,跺着脚说:“这些都是省宪闹坏了的。”吴和赵是患难知交,湖南是吴发迹之地,但湖南省治的主张则是吴所反对的,所以吴有这句话。
吴穷无所归时,赵迎他入湘,殷勤款待,现在赵也弃湘飘游,吴正是报恩之时,他派人守候江干,想邀赵登岸一商,他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助赵回湘。
然而赵恒惕却不是这么想,他为了避免同室操戈才飘然远去,如果再借北兵回湘,岂不是与初愿相违。同时吴赵虽是好友,但政治见解却不相同,吴反对省宪,吴赵私交自私交,政见不尽相同,自不能向吴乞援。因此,赵轻车简从,悄悄过汉,换乘江轮赴上海。
吴佩孚最痛恨犯上作乱的人,尤其是冯玉祥倒戈,直系一败涂地以后(其实他衡阳撤兵也可以说是倒段祺瑞)。
当时吴佩孚下面有两派:一派主张联唐,承认唐生智的既成事实;一派则主张报赵恒惕大德,助赵驱唐。联唐的,以吴的参谋长蒋方震和重要幕僚唐恩溥为首。蒋方震和唐生智有师生之谊,唐生智是保定军官学校第一期学生,蒋方震是校长,唐对蒋极为尊敬。驱唐的一派则以葛豪、符定一为主。
唐恩溥事后回忆这一幕说:
子玉本无成见,从利害的观点,已接受百里(蒋方震)之建议。故特派百里与余同赴湘垣,与孟潇(唐生智)面洽。并由余携有拥吴通电稿回汉翌日待发。既有成议,而败于子玉左右之拥赵派,遽谓余同意请下动员令,以叶开鑫为讨逆联军总司令,吴部遥为声援,联合攻湘。至是而全局大变。
陈孝威之《若定庐随笔》亦记其事云:
湖南师长唐生智自逼走赵恒惕,即解除赵系师旅长兵柄,并派兵追击叶开鑫部。开鑫因遣湘人易敦白、符定一、葛豪等求救于吴佩孚。吴自往岁驻兵衡镇以来(自认湖南为第二故所),好问湘政。幕僚长蒋方震,为唐生智之恩师。机要处处长唐恩溥,素持大体,正视事实,力主以生智督湘,屏藩湖北,佩孚甚以为然。惟易敦白、符定一、葛豪等每日环伺佩孚,乘间进言曰:“生智为恒惕所一手培植,今竟逼走恒惕,无异犯上作乱。大帅因而授之以湘政,是与鼓励犯上作乱何异!天下后世,将谓大帅何!且蒋百里(方震)唐天如(恩溥)非湖南人,安知湖南事,所言未必适时适切,不如援助叶开鑫回湘,较为两抑而两平。”佩孚为卫道者,甚为悦耳,但犹豫未决,嘱与恩溥详商,再行核办,然意已动矣。易敦白等复拟妥动员计划,托词为唐恩溥所手拟。吴以为已得恩溥同意,遂判行而下动员令。迨翌日恩溥至总部,始知有人假托,谬称为其所拟稿,但并无拟稿人签名盖章,而佩孚竟轻率判行,后果将难问,愤而辞职,东下赴沪,示决绝意。佩孚挽不获。一子之差,全局瓦解。知其事者,迄今无不惋惜。
15年3月25日,唐生智在长沙召集军事会议,叶开鑫称病不出席。第二师师长刘铡、旅长唐希汴、秘书长萧汝霖、第三师参谋长张雄舆、旅长刘重威等均被捕。
叶开鑫这时驻军岳州,唐生智集结兵力向岳州前进,叶自感势难与抗,乃退入鄂境。吴佩孚以湘局发生变化,令卢金山、刘佐龙、宋大霈等严加防范,派江贞舰进泊岳州,唐派欧阳任赴汉口疏通,请以岳州为缓冲地带。
吴接见欧阳任时,提笔写了一个“北”字,大声说:“我原本向北进兵。”接着又写了一个“南”字,并且画了箭头指向南,扬声说:“现在要移师南向了。你回去告诉孟潇,马上退出长沙,一切还好商量。”欧阳任唯唯而退,还报唐生智,唐初生之犊不畏虎,他宁愿以卵击石,对抗吴佩孚。他是个不知名的师长,和吴佩孚一战,他就名列群雄了。
他对吴佩孚的代表说:“湖南不是作战的好战场,湖南伢子也不是好惹的。吴大帅是名震全国的人物,我只是一个区区微不足道的师长,吴军有十万八万,我只有步枪二万五千支,吴进兵分中路、左翼、右翼,我的兵力只够集中一路,吴有海军大炮,我什么也没有。吴军攻进长沙,我就从另外的路杀到武汉和他换防。吴佩孚打倒唐生智,胜之不足为大帅之荣,我如打倒了吴,就是我一举成名的好机会。吴大帅要给我造机会,我是求之不得的。”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手枪,兴奋地说:“我不住租界和吴大帅一样,倘不幸我失败了,就用这个解决自己。”
湖南是南北必争之地,也是谁碰了谁就会吃亏的地方。袁世凯没有解决湖南,段祺瑞还栽在湖南问题上,吴二次出山只是一个纸老虎,对湖南的新生之虎竟吓不倒。
吴以善战驰名,其实并不善战,尤其不懂政治战,因此顾前而不顾后,顾左而不顾右,二次直奉之战失败即在于此,现在他又旧病复发,他既要北上讨冯,又要南下驱唐,正犯了南北两面作战的大忌。
吴的军师张其锽劝吴放弃过问湘事,湘事让湘人自了。唐生智的势力不可侮,纵然打下了长沙,打下了衡阳,湘省局部问题将演为南北问题。
吴不听张的建议,他过去曾一而再得意于湖南,尤以湘鄂之役以最廉价而得最高收获,他忽略了自己这次东山再起,已无可战之将、可用之兵,同时他对唐生智的实力也估计错误,更对南北局势的预测,完全背道而驰。
他对唐施压力,迫唐投向广州的革命阵营,广州的新生力量,吴竟浑然不知,这是他最大失败之处。
第234章 从许阁到贾阁
段祺瑞的临时执政府,在成立时曾宣布是一个过渡性组织,只是为了召集善后会议和国民会议。因此临时政府在法律上既没有地位,在时间上也到了寿终正寝之日。所以不待奉张和冯系的均势破坏,临时政府的改组已有需要了。到了“奉变”发生,北京的政治发言权,由张、冯而转为冯玉祥一人。冯一方面表示拥护段,另一方面却逮捕了段的智囊曾毓隽和姚震。段祺瑞的临时执政政府,便愈有“不可终日”的样子。另一方面,由于现政府的非改组不可,对于后继政府的问题,各方也意见纷歧,争议难决。当时各派意见约为:
一、黎元洪复职补足他未完的八十三天任期,在这八十三天内筹备后继政府的组织——这是旧国会护法派的主张。武汉方面似乎对此很有兴趣。郭松龄方面因饶汉祥的关系,也可能相对地赞成,但冯玉祥极反对,多数不能实现。
二、改行委员制——是国民党及冯玉祥左右一部分人的主张,十一月底的国民革命示威运动,就倡设立国民政府委员会,后因冯使人征求外交团意见,他们表示如中国行委员制,他们即各下旗回国,所以作罢。
三、恢复去年的摄政内阁——这一说与冯玉祥方面及武汉方面都有渊源,不过冯所主张的是完全恢复去年黄郛的摄政内阁,武汉方面却主张段下野后以颜惠庆组阁摄政。
四、维持段祺瑞个人,在现在的临时执政政府下增设负责的内阁——因为冯玉祥不欲骤然去段以自当政治之冲,所以退一步仅去段氏左右接近奉系的安福派,而留住段氏,加设内阁,以便借段氏的发号施令,行使自己的发言权。许世英的组阁运动,就是显著的证明。
段祺瑞的临时执政在风雨飘摇的时候,他加速修正临时政府制,增设国务院,恢复设置国务总理。段之所以出此,是为了给自己留退步,因为一旦他打算引退,必须有一个摄政的内阁作为过渡。
14年12月26日,段下令修正临时执政府制,增设国务院,令云:
去年临时政府成立,本执政以不忍人之心,处不可为之势,勉徇众议,出任维持,冀本良心之主张,为彻底之改革,曾于马电陈述梗概,复经善后会议,询谋佥同。既与国人虑始于前,方期共同负责于后,乃一载以还,用人行政,未符本怀,和平统一,终难实现。中夜彷徨,惄焉如捣,惟有修正临时政府制,增设国务院,以专责成。嗣后凡百设施,以及改革建设诸大政,均由国务会议,审量全国之趋向,博稽人民之公意,迅速筹议,共策进行。但求救国有方,共和永固,本执政决不稍持成见也。
第一条 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以临时执政总揽政务,发布命令,统率陆海军。
第二条 临时执政对于外国为中华民国之代表。
第三条 临时政府由国务院赞襄临时执政,决定政策,处理国务。
第四条 下列各员均为国务员:
一、国务总理。
二、各部总长。
第五条 国务会议由国务员组织之,以国务总理为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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