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内的吴军有刘玉春的第八师,吴俊卿的第三师和鄂军第二师的一个营,第二十五师的一个团,第一旅的一部分;守备汉阳、汉口的是高汝桐的第十四师,在武汉上游屯口和金口一带则有叶开鑫的湘军残部及娄云鹤旅的一部,又在武汉下游阳逻、黄州一带则为马济的武卫军及任应岐的豫军第十师。襄河方面自蔡甸至沙洋一带有刘佐龙的鄂军第二师和阎日仁的豫军第二师。此外尚有王献臣的河南游击队,张占鳌的十三混成旅均集结于汉口附近,自北方调来的毅军约四个旅,集中于广水、花园一带积极备战。
9月2日吴佩孚渡江回到查家墩司令部,靳云鹗已应召由鸡公山抵汉,毅然以坚守武汉三镇为己任。这时武昌城上用望远镜可以看到革命军在龟山的大炮。龟山在汉阳,其大炮向武昌郊外轰击。
吴恃长江为天堑,所以对大局尚不绝望,他在炮声隆隆中,一会儿渡江到武昌,一会儿回到汉口,夜不交睫,席不暇暖,这是他一生中最辛苦的时期,也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战。他当时的兵力如下:
总司令吴佩孚驻汉口查家墩。
武、阳、夏警备总司令靳云鹗驻汉口。
湖北督理兼陆军第二十五师师长陈嘉谟,驻汉口、武昌。
湖北暂编第一师师长宋大霈由湘境退鄂。
湖北暂编第二师师长刘佐龙驻汉阳、蔡甸。
湖北暂编第四师师长陈德麟驻武汉。
陆军第七师师长王都庆由湘境退鄂。
陆军第八师师长刘玉春由信阳调来。
陆军第十四师师长高汝桐驻汉阳、汉口。
河南第二师师长阎日仁驻襄河方面。
河南第三师师长吴俊卿由河南巩县调来。
河南第十师师长任应岐驻阳逻、黄冈方面。
第十三混成旅旅长张占鳌驻武汉。
武卫军马济驻阳逻、黄冈方面。
汉黄镇守使兼水上游击司令杜锡钧驻汉口。
浚滑游击司令王献臣驻武汉。
湘鄂边防军司令兼援湘总司令李倬章驻湘鄂边境。
援湘副司令董政国驻湘鄂边境。
湘军总司令叶开鑫驻武汉、上游。
海军江防舰队驻汉口,江防舰队有军舰十余艘。
毅军约四个旅驻花园、广水。
9月6日清晨,吴佩孚同幕僚在汉口查家墩总部树林中,席地而坐,正谈论前方战况时,忽有炮弹数枚,自龟山方向飞来,落于院内荷花池里,大家极为惊讶。初时据报,说是自己的炮,调错了方向;继则说是刘佐龙师叛变,吴急召武汉警备总司令靳云鹗计议,靳不至,并将交通完全阻塞,逼吴下野进法租界。吴闻讯愤甚,遂率总部各处官佐及卫队一团,登车北上,拟退信阳,再重新部署。车发半小时,至横店,靳之副官长黄某以空车数辆放置轨道上,吴车行至此乃与之相撞,车不能通,不得已乃下车步行,至祁家湾停止休息。这时,溃兵如潮水一般退下,吴派人收容,几乎无人听命,真是兵败如山倒。
吴自汉口仓皇败退,武昌的守城重任便落到刘玉春的身上。武昌守将刘玉春毫无问题是北洋时代一个特殊的军人,他既能打仗又忠于长官,他对吴佩孚有知遇之感,所以死守武昌。
15年10月间,吴佩孚已退出武胜关外,江西南昌已发生争夺战,外面形势日非。而武昌城内尽是败兵之将,在刘玉春所指挥的守城部队万余人中,他直属的第八师只有2000人,别人天天要降,刘则坚持要与城共存亡。他认为吴大帅如此赏识他,他无以为报,奉命守武昌,不能让武昌城断送在他手上。因此,当城外炮火震天,军心离散之际,他一方面要布置死守,一方面还要分出兵力来监视城内杂牌军的行动。
革命军没有用重炮攻城是为了城内居民的生命财产着想,所以经由商会和英领事居中调停,刘玉春为了缓和革命军的进攻,所以虚与委蛇,暗中却天天和吴佩孚、孙传芳通消息,企望他们能来援救,待援不到,就打算一死。
当时武昌城内尚有居民十万,革命军与城内杂牌军互通声气,馈以香烟和大米饭,城内粮尽援断,见到这些恩物,如获至宝,于是战意更见消沉。刘玉春伤脑筋的,是杂牌军军纪太坏,诛不胜诛。
10月10日武昌城攻破时,刘登蛇山指挥守军死战,战至全城守兵尽降时才被身边的于旅长把他生拉活扯地拉到文华书院,卒被革命军擒获,解往第四军司令部。
蒋中正以刘不失为忠勇军人,下令优待。刘的囚室中有茶、有烟、有卧具,刘的手足也没有上刑具。
革命军攻下武昌后,新闻记者前往采访新闻,顺道访问战俘,其时陈嘉谟亦被俘,与刘囚禁一处。记者们见到这两大战俘时,陈嘉谟垂首不语,刘则慨然而语:“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自问对得住吴大帅,只是觉得太对不住老百姓了。我陆续打开汉阳门放他们出城,由于难民太多,每天只能放出2000人左右,且争挤淹死的很多,我听了很是伤心。”记者问他是不是反对革命,他说:“今天我已战败,还谈得上反对不反对,我只是凭良心说话。吴大帅主张也许不对,但人格很高,对我更有知遇之恩,我所以明知不能守而要苦战,就是报答吴大帅。我自知殃民危害地方,一死不足以谢罪,今既被俘,把我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赎罪吧!”
刘一边说一边做割肉的手势,新闻记者听了他的话,几忘其为反革命之战俘,却佩服其忠义之气概和视死如归的人格。
蒋中正宽大为怀,陈嘉谟和刘玉春都获释。刘回天津贫困无以为生,落拓而死。这是北洋军中一颗彗星。
吴佩孚在武汉苦战,望孙传芳之援如大旱之望云霓,然而孙传芳则按兵不动,坐观成败。
孙传芳是王占元的部将,他在王占元下面并不得意,他的崭露头角完全是吴佩孚所提拔,这是民国10年湘军援鄂之役,当时孙是败军之将,却为吴所看重。
当民国9、10年间,王占元在北洋军人中和吴佩孚不相上下,仅次于曹锟、张作霖两巨头。湘军攻鄂时,王在湖北不堪一击,乞援于吴,吴虽派萧耀南来援,却袖手旁观,坐待王占元的垮台,乘机攫取了湖北。此后吴虽重用孙,孙则认为江山是自己打的,对吴仅有互相利用的关系,无所谓知遇之感。所以当吴独力抵挡革命军的攻势时,孙暗自欢喜报了当年萧耀南按兵不动,坐视王占元失败之仇。孙还有一个妄想,在直系中,曹锟倒了,现在吴佩孚又一蹶不振,此后直系便唯“孙”独尊了。孙传芳希望吴佩孚和革命军两败俱伤,他便可以渔翁得利,独霸中原。
吴佩孚做梦也想不到孙传芳有这种心理,他以为孙是他提携的,同属于直系,又同是山东同乡,不只是这些,退一步来说孙传芳即使只认是友军,过去吴也有恩于孙。过去孙由湖北假道江西打到福建,再由福建打到浙江,再由浙江打到南京,造成五省联军总司令的地位,吴认为多少得到吴的支持;当孙传芳进军浙江时,夏超和周凤岐做了内应,这两人和吴暗中早有联络,因吴的关系才推到孙身上;当孙部与奉军杨宇霆、姜登选作战时,苏皖将领陈调元、白宝山、马玉仁等也和吴早有联络,如果不是他们包抄奉军后路,孙的一点点兵力怎能打奉军这样顺手。所以在吴认为对孙有恩,孙不至于坐视不救。可是在孙来说却不是这么想。
吴自称讨贼联军总司令时,孙亦自封五省联帅,以示和吴鼎足而立。
当孙击走奉军,收兵回南京时,竟唱起了“联省自治”的旧调,这个调子是吴最不喜欢的。从前湖南人唱省宪时,赵恒惕是吴的好友,吴尚耿耿于心;如今吴的同乡也唱起了,吴悻悻地说:“这简直是南腔北调。”吴曾派蒋方震到南京,代达吴的意愿,吴表示自己主张武力统一,但反对穷兵黩武,不过为了统一不能不使用武力,这所谓的武力是促成统一的工具而不是制造战争的工具。他不赞成打广东,只一人(指冯玉祥)在所必打,同时他反对借外债打中国人。蒋方震到南京把吴的话告诉了孙,孙的答复不着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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