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病人(出书版)

看不见的病人(出书版) 第27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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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们就是难以面对和承受这些可怕的感受,所以暂时将其压抑、忽略。但它在那里,一直都在。于是会反复纠结,一次又一次重新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失去他/她了。
这涉及我们内心的期望与现实情况之间的差距。每个人都需要时间去慢慢接受和承认现实,这段时间可能会很长,也可能相对短一些,还可能像张先生这样,看上去很短,实际仍在绵延。这与每个人不同的经历、应对方式、承受力等有关。
每一次的疼痛都会更加清醒一点,内心的预期也更加贴近现实一点,这就是一个适应的过程。我们都需要慢慢地适应,几乎没有人可以避免丧失带来的痛感,除非他一辈子都没有过丧失的经历,但那种概率是极低的。
“你看上去很沮丧。”我试图描述出他的情绪。
“是啊。有时候,我也想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要再想起了,可是发现自己又想起的时候,真的很沮丧,我不知道有没有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让它彻底地消失。”
当来访者面临痛苦,求助于咨询师的时候,总是希望咨询师能够帮他们消除痛苦。
事实上,咨询或许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处理自己的痛苦,但通常不是他们所设想的那种方式。
或许他们会期望有某一种催眠方法,像是一种神奇的魔术,可以一下消除人的记忆或者痛苦。
过去,在催眠领域,的确有人尝试过此种方法。但多年后,却产生了更加不好的结果。那位病人仍旧有症状,却难以回忆起细节,找不到病灶,也难以得到对症的心理治疗。
在我看来,那只是另一种压抑的方式,所有试图短时间内抹除痛苦的方法,本身就是在无视痛苦,否定痛苦。
那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都是那样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它构成了我们的时间,成了我们的一部分。它在我们的大脑、身体、思维和记忆等各个部分,无法分割。
我们常常讨厌痛苦,不允许它的存在,试图追求不痛苦的人生。羡慕那些看上去一直快乐的人,并以痛苦为耻。然而,痛苦的存在是有合理性的。永远不痛苦,才是不真实的。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
如果我们能够摘除自己的痛觉神经,我们将感觉不到疼痛。但是痛觉神经本身是有保护机体的功能的,它能告诉我们什么是危险的,什么是我们不想要的。心理上的痛苦也是一样。
我们能否允许有一些事情是自己无法控制的,能否允许痛苦的存在呢?这个问题涉及存在的一些本质问题。
我没有一股脑儿地把这些想法说出来,我不会试图去劝说他。只是把我看到的描述出来:
“看上去你真的很希望自己不会再想起这件事了。”
“是啊。我知道这种事总是需要一点时间,不过都这么多年了还会想起,想起来的时候还会不好受,那不是……”他的表情变得难看。
“那不是什么?”
“就是我之前说的,我的重心在事业上,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影响心情,况且还是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这,这根本不像一个男人啊!”
“所以你觉得男人是不应该因为女人影响心情的,这让你有一种无法接受的感觉。”我帮助他了解自己的感受。
“对,难以接受,我不想这样。”
“你很不想这样,每当你想起这件事情,觉得自己心情又被影响了,都会难以接受,感觉到更加沮丧。”
“是的,就是这样。”
“那可不可以说,这件事本身就让你感觉沮丧,而想起这件事之后,那种难以接受的感觉,又加重了你的沮丧。”
他想了想,似是领悟到了什么,眼里重新有了光:“是的,的确像你说的这样,就像是一种恶性循环,对,恶性循环。”
“好像越是不想它出现,当它出现的时候,就感觉越沮丧。”
“对……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让它出现,这样真的不会很奇怪吗?”
“现在看起来,就算你觉得它不应该出现,它也还是会出现,而且可能因为这种不应该的感觉,出现得更加强烈。”
“是啊……”
他说着,往后靠向沙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似乎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进入他的内心。
我们总是要求自己应该要如何,当做不到的时候,又该如何接受呢?
看到这一点后,他确实地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于是开始慢慢接受现实。

这次咨询过后,张先生给了我反馈。他说一开始没有特别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同了。
他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只是,当他想到自己就是会想起她,就是这样的,他突然就轻松了一些。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麻木,还是自我放弃,说不出这是坏,还是好。
总之,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他觉得自己能够更加专注地投入当下的工作,没有再梦到这件事,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因为工作繁忙的关系,他向我请了一周假,说等到自己闲下来一些再约。
这也从侧面证实他的情况的确有所好转。
很多来访者都会在自己出现好转,或者度过咨询阶段以后请假,或暂停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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