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应弦的手猛地一颤。他迅速地抬起眼来望着她。
谢琇抬起视线,温和地注视着他,看到他眼下的黑影与眼中的血丝,轻声说道:“你听从圣命,尽忠职守,追寻真相,又有何错?”
盛应弦:……!
他微微一怔,感觉她那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他紧握的拳上,听着她轻声细语地说道:
“弦哥,若是公主一时想左了,不肯奉诏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公主既然要我去调查是谁对她怀有恶意,是谁想要害她……那么,何不从她府中开始着手查起?”
盛应弦:……!?
“公主不喜欢一群云川卫进入公主府,多半也是觉得那样让她颜面无光,显得皇上对她多年的宠爱,在朝政面前也像个笑话……那么,我们就徐徐图之。”谢琇道。
“我来替你去调查公主府……如果顺利的话,我还可以说服公主配合我,甚至是让她暂时让出公主府来配合我的调查,我觉得也有可能……”
盛应弦:“……你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只懂得直道而行的盛指挥使果然很震惊。
但是,她可是外人口中“心思深重、花言巧语,不知为何骗取了侍郎大人与盛指挥使信任的村姑”呢。
……不心思深重、花言巧语一回,也对不起那些人给她硬安的人设,不是吗?
谢琇眉眼弯弯,说道:“我可以自告奋勇,说我愿意顶替公主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扮作公主的模样出现于人前。这样的话万一真的有什么危险或者刺杀,也是我挡在前面……”
盛应弦:!!!
“你……你疯了!这不行!”他脱口而出,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
……小折梅到底有多大的胆量啊?!上一次假扮落单小娘子,孤身潜入曹府还不够,这一次打算假扮当朝唯一的公主了吗?!
而且,“问道于天”的私印失窃案,本来就已经够让人头痛了,而长宜公主怀疑有人想要害她,又是另一件头痛事;小折梅居然能够天才到把这两件头痛事联系到一起……若是他任由她这么天马行空地行事的话,总有一天说不定她会连天也捅破的!
盛应弦感到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在痛。
他连刚刚那种气愤到握拳的感觉都忘记了,左手猛然松开,反而一翻手将小折梅的手按在自己的掌心之下。
“……别轻举妄动。”他从喉间挤出一句告诫的话来,伤神地盯着目光闪闪发亮的她。
“堂堂的公主殿下,可不是你能随意摆弄的……”
小折梅诧异道:“咦?我怎么会要摆弄公主殿下?她自己也同意的啊。”
盛应弦:“……”
啊,他的头更痛了。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小折梅瞒着他跟那位更难缠的公主殿下都达成了一种什么样的默契。
但小折梅并不肯放过他。
她兴冲冲地说道:“公主很容易说服的!我对她说我有办法让你也相信并重视她的隐忧,并和我一起调查此事,她就满口答应了!殿下真是个爽快之人!”
盛应弦:“……”
无知者无畏,大概说的就是小折梅吧。
而且,小折梅一点也不知道他对此有多么苦恼,她还笑眯眯地发表着自己异想天开的评论。
“还有,弦哥,我方才就想问……那枚‘问道于天’的私印,是不是真的非它不可?”
盛应弦一怔,“什么?”
小折梅面色一正,表情变得无比认真。
“若是只需要一枚私章来让新天子在每本奏章后钤印为证,诚然‘问道于天’是最佳的选择;但它也不是历代天子都必须拿来在奏章后钤印的唯一选择吧?皇上丢了一枚,大可另寻一枚;只要是出于皇上的御赐,再写进遗诏里或当面口谕给辅政大臣,不是一样有效吗?为什么皇上大动干戈,非得要这枚私印不可?这其中除了自己当年用过、有一定的象征意义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内情?”
盛应弦:!
说得很对,下次不要说了。
督办此案的官员们,没有一个是蠢人,这一点难道大家都想不到吗?
但是,皇帝说只有这枚私印可以,那他们就必须全力查办到底,追回此印,并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这样的疑问的确也存在于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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