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雀今日未施粉黛,她不抹那红丢丢的唇脂,就她那嘴唇丰圆还有些嘟嘟的,是很耐看的女人唇。眼睛天生是小眼睛很有神,就是不明白她为何身边没有丈夫,但这又不是梨花一个姑娘家能问的。
那馄炖被她巧手包的个个均匀好看,深绿色荠菜混着鸡茸的内馅,看一眼即是销魂,吃下去人间万事足。
阿芍耐不住地手帕擦着涎水,吃完十颗还看着碗底,那酱红肉爪带着蒜味的也被她吃了一小碟的大半,裴英邵见此情形这就没动筷子了。
明火吃完了六个,他面前还有四个都推到梨花面前,梨花虽然从小也缺吃少穿,但她那大叔师父总是会让她先吃多一些,这份谦让她也分给了阿芍一些些。
瞧着明火的脸,她虽依然厌恶他,但这和碗里的馄炖没关系,馄炖滋味是美的。她很不客气,一次夹起一颗大口地吃着。
吃完这四颗也不说话,那边张阿雀又煮了一锅盛出来四碗给他们,这次,换梨花均给他四颗:“给你的,吃多些,走的也比我快,行动也领先我。”
“谢了!”明火不客气地吃下这四颗,他吃东西的速度是无声无影,神色定定地。
不知道为何,他每次看见梨花就能想到一些事,那属于他的遥远的记忆。
梨花这女子按说该是心思缜密,又很严肃到不苟言笑的玄门弟子,可这位已然相反的,她虽然也在很多时候言谈成熟,淡定到让人想不到她才十七岁,但在刚才和他斗嘴时候又是机敏得理不饶人。
每次看见他正在重要线索哪里时,她那很冲动拔剑的样子,透着尚缺一份力量的飒爽,明明她这么活泼也才被他发现她的亮点。
怎么半道还出来个裴英邵,非要和她一块儿开着窗扇说着话,她就那么没分寸地和一个男人说话呀?
天真无邪,对人毫无戒备心,不思量就会很被动地活着,就连什么时候命悬一线也是不自知。
明火想到这里,就不愿意继续在回忆中,他很想抽离这种想法,他从自个腰间的皮球内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水。
明火这般深思,也让梨花觉察到了些,他始终都对她的修为嗤之以鼻,看不起她。
但这人对她,也还算是有同道中人的友好。这样一想,她心头也就不纠结了。
第41章 燕若九春【8】
梨花也能看出来明火心里有些别的事儿,他那张脸板的正正的,一旦眉心竖起,那就意味着纠结了什么在心里。
为什么这个人不能和师父一样,凡事都看的淡薄呢?
明火是真的想起一些往事,记忆中的他家书房里,他爹每次在书房里会帮他握笔,还很仔细地教他读诗,结果是他读的比爹还快,写的也很好看。
一次,他以为会有爹给的碎银子,能出去买糖吃,谁知道,爹用闩门的横条打上他稚嫩的身子:“我见不得你这种心思灵巧,你学那么快是赶着去死吗?”
“爹!……为何要打你的火儿?”他不明白他的爹,好的时候待他温润如水,想打的时候这么不留情面,他越想越疼:“我没做错什么呀!”
“嘭”一声,一个茶盅子砸向明火额头,顿时鲜血顺着眉毛滴下来。明火的爹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那妖精的儿子。”
明火不想听那最后的话,他哭得瘫倒在地,他画的画被他爹给撕烂,他捧着亲手做的鸡汤被爹打碎瓷盆,滚热汤汁泼向他稚嫩的双手,还溅到了他的颈项上来不及用冷水降温,导致现在留下难看的坑坑洼洼的痕迹就那么明显。
内院开满蜀葵的花圃这里,明火站着沉浸在往事中。
他强自收回痛苦的记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喂!明火,能否与我同饮一杯呢?”裴英邵含笑对着明火那张酷冷时常的脸,见对方眼神从无动于衷到颇感到意外,他才说:“我还准备了小菜,这里,我让老板娘给你也安排一个住处,都算在我身上。”
明火眸中闪过一丝受宠若惊,他似乎也介意梨花会不会在,张望了内院四周确定没看到人,他才受之有愧地说:“多谢您,我真没想到呢!”
两人就坐在花圃旁刚摘完葡萄的藤架子底下,这里有一张青石圆桌,张阿雀两手端着盘子殷勤地带来她做的小菜:“两位公子慢用,这里是我刚做的,至于那位爱和我抬杠的姑娘,他们两个就算了,我不多说了,在我眼里那就是奇怪的两个丫头,你说她,整天身子背后背着剑干啥?耍把戏卖艺吗,咋没见她张罗场子呢。呃……敢情是裴公子接济她的呗!”
裴英邵从盘子里取下小菜,一壶酒分别斟满两个酒盅,望着明火,明火也是没当这阿雀说的啥,他仅劾首致意。
他知道此时,梨花和阿芍还在阿雀的厨房里吃着饭菜呢,隔着院墙未必听见这些话。
她们二人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吃多些又没有不对,这妇人认知有限,很想挣钱,也巴不得有人住她家她能获得丰厚的进项。
张阿雀一顿牢骚并没有得到这二位的回应,她边收拾她的推车,又趁着空闲炸了一盆子蝴蝶酥,打算去紫薇桃山庄那里出售。
她见到庄主了,却没等到任何回话,人家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现在她打算用卖蝴蝶酥赚钱来解恨。
正好,她一离开,梨花阿芍也吃完了饭菜就过来内院,帮着收拾了石桌到三间大正屋里。
“明火,看,现在你也能和我们开着窗扇说话了,有酒有菜呢!”梨花狠狠地睕了眼明火,她是主动将裴英邵视为兄长,谁知某人心里吃味还说话难听呢。她捧着酒盅:“看吧,我们对你多好,趁这功夫,把酒喝了,给我们说说那个被挖去脑髓还挑去脚筋手筋的人。”
“啊……不能啊!我怕,这不能吧?”阿芍莫名想起来她爹的死,还有她那灵禽母亲的死,顿时把她那唇从扁平伸长成了尖锐的鸟嘴对着明火:“是你做的对不对?你怎么这么狠心哪!”
明火当然知道,小怪物阿芍的亲娘是他刨腹挖了玄珠的,他懵住一瞬间忽地摘下他身上的亮金红石宝剑捧给阿芍:“这是我绕不过的任务,那么就请赐罪!”
场面在这时候变得很尴尬,裴英邵眼看好好的氛围就要变得很糟,他过来摸摸阿芍的头,有些心疼的表示安慰。
他让阿芍想开些,天地万物有灵,她娘地下有知也不允许她追究这事儿,梨花迎合着裴英邵,拉住阿芍抱着她安抚了一会儿。
阿芍都快被她给哄着睡着了,明火陪着裴英邵喝了几盅酒,就看着两人的脸都不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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