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朱葳蕤曲指轻弹了下她腰间的一枚玉佩,从这件须弥物中取出来一只白瓷茶杯,搁在桌上。
她冲晏几道不好意思的一笑,挥袖子,从一旁的泉水中隔空汲取了一道清澈水流,将其取出的茶杯又清洗了一番,这才伸手重新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
朱葳蕤优雅的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便将这杯茶放下,没再去喝了。
主人家的茶是好茶,但是客人的她不喜欢。
晏几道见状,眉头放松,面色自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想着下次再招待这位女先生时,给她的用具应当不用备了。
朱葳蕤腰杆挺直的端坐在桌前,眼神清亮道,“今日前来,冒昧打扰,还望晏前辈恕罪。”
晏几道摇了摇头,“无妨,倒是有幸可以好好认识下我们书院近来热议的幽兰先生。”
“晏前辈勿要再取笑我了。”听到这个绰号,朱葳蕤轻轻一笑,没去在意,她旋即神色认真道:“葳蕤此次前来,想冒昧问问,晏前辈带弟子们来太清府讲学,一月之期已到,为何还不换班回府?”
晏几道微楞,如实道:
“接替老朽的程兄有事,他带着学生外出游学未归,我便再逗留几日,据他信上说,三日后能回到书院,到时候便能替换老朽回去了。”
“三日吗……”朱葳蕤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我知道了,多谢晏前辈。”
晏几道眉头微皱,观察了会儿朱葳蕤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语气疑惑,“足下为何询问这事?”
朱葳蕤微微低头,敛目盯着散发白雾的茶杯端详了会儿,朱唇轻启,反问:“晏前辈门下是不是新收了一位学子,名叫……赵子瑜?”
“赵子瑜……”晏几道开口念了念,旋即想起这正是不久前身在大楚的师兄向他举荐的书生,他之前随意打量了下,没看出什么大问题,便让李锦书带其去办入院手续,之后便也没了关注。
不过,晏几道有点印象,好像是跟着他一起来了太清四府讲学,他之前上课的时候有看见过……
晏几道目光一凝,不动声色道:“门下弟子有些多,请容老朽想一想……对了,你找这位赵子瑜是有何事?可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失礼之事?”
说着,晏几道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大徒弟李锦书向他提过的一嘴:小师弟与朱先生的小书童静姿有些纠纷,静姿说小师弟是登徒子,不过听小师弟的解释,应该是误会。
晏几道的眉头顿时紧锁,他之前以防万一,已经反复叮嘱了李锦书要好好看守住这些师弟们,让他们别在太清四府惹事,给书院丢面子。
结果现在倒好,在外面倒是没出事丢人,但在林麓书院里面却是惹了个大麻烦。
这个赵子瑜是不是给朱葳蕤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信,就像那个书童静姿说的那样言行浪荡?
只是片刻之间,晏几道就已一念千里。
他抬眼看了看,朱葳蕤正盯着茶杯,目光似乎有些犹豫闪烁。
晏几道抿嘴。
简直放肆!
先不提人家的修为境界,这位朱先生可是儒家第一等士,并且还是你的师长!
你给她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现在好了,专门等着我们回学院,估计是要将状告到了山长那儿去了,你还要我帮师兄怎么保你?
想到这,老者目光锐利如锋。
也不怪晏几道朝这方面想,一个刚入书院不久,还是走后门进来的山下学子,突然被一位身份特殊的书院女先生专门找上门来,指名道姓的询问什么时候回学院。
就像赵戎前世,一个刚刚走后门进入大学的乡下学渣,被学校里年轻漂亮的海归女教授亲自点名。
这种情况……难不成是盼你回去请教你学问?
晏几道见朱葳蕤犹豫不说话,便将手中茶杯放下,准备再详细问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只是,正在这时,朱葳蕤突然抬头,开口了。
“不是的,赵子瑜……赵公子没有失礼。”
当日,得知那些字是赵子瑜写的之后,朱葳蕤本想直接去太清四府找他,可是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立马去,不只是因为女子的矜持。
她刚来林麓书院不久,如今正担任新学子们的书艺先生,这些日子课程繁多,并且朱葳蕤想着,赵子瑜也是新学子,一个月后总是要回来上她的书艺课的,正好趁着这些日子,她好好钻研钻研他奇异的雄伟楷书,到时候回来后好好向他请教。
只是,朱葳蕤一直殷切期盼着,却在规定时间内没有看见赵子瑜随着晏几道回来。
于是她渐渐心急了,开始担心他出现变故,便请了一日沐假,按耐不住的前来太清府亲自询问。
此刻,朱葳蕤见晏几道面色有些不对,想起他刚刚的话语似乎是有些误会,便赶紧开口辩明。
她接着道:“而且恰恰相反,是我们对赵公子失礼了,静姿性子顽劣,是我管教无方,那日竟如此为难赵公子入院……也怪我,若是早些察觉,定不会让后面这些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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