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陈府里,陈钟氏所为除了涉事下人,便只有几房的大人们知晓,小辈和崔太夫人都被瞒着,崔太夫人处自然是怕她恼怒情绪起伏太大伤身。
这里面,最为承受不住陈钟氏所为的,除了两个儿子和女儿陈韵,当然是夫君陈易。
自从知晓妻子所为,陈易觉着往后都无法去面对长兄长嫂。
还有林漠处,亦愧疚难安。
若这当真是被妻子害的流离在外的亲侄子,他将来都没有脸面做人叔叔。但若不是,他被妻子陷害,更是无妄之灾。尤其,林漠之前还曾解决了他燃眉之急,自己官位都受益往上提升一级。
他倒是想要亲自约了林漠来道歉,却觉着没脸。
今日得知陈驸马约了林漠和许成温见面,他本想随着一起来,陈驸马让他再等等,等他先与林漠这边讲清楚了,他再去赔礼道歉不迟。
因此,等陈驸马和陈宣才到长公主府门口,远远就看到陈易在府门外的东侧门处走来走去,显然是在等他们回来。
“怎么没进去等?”
陈驸马便没叫车夫往里赶车,在门外便停下,下了马车,陈宣随后,唤了一声二叔。
陈易朝陈宣点了下头,又有些羞愧地微微垂头,低着声音对陈驸马说:“我就在这等就行,也没脸去见嫂子。”
所以,就没敢叫人通传,进去府里等着。
当时知道妻子所为,他面对大哥时都没脸。每每想起多年枕边人,竟如此蛇蝎歹毒,陈易便不寒而栗,“大哥,怎么样?那个林漠……”
他想问,又不知该如何问起,两只手不自在地来回揉搓。
陈驸马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用想太多,你是你,你也不想的。”
他们夫妻失去孩子难过,二弟其实也不比他们好受,“行了,跟我进去说。”
陈驸马揽着他的肩,陈易也拉了一把,“走吧二叔,正好母亲也惦记着。”
陈易被兄长侄子两人带进去,一改往日风趣幽默,整个人都局促不安,倒是陈驸马见他这样,这些天他脸颊都消瘦出棱角,反劝他,“你也是被瞒着不知情,也不想这样,别把错揽到自己身上。要是真觉着对不住,等孩子找回来,你做叔叔的多疼他些就行了。
“是,是,”前面的话,陈易知道是兄长在安慰自己,他如何能不揽错,娶妻不贤是他,妻子包藏祸心,自己竟毫无所察是他,兄长越是宽宏他越自责,忙应下,“若孩子被找回来,我一定当亲儿子,不,比亲儿子还要好。
“不用亲儿子,你当亲叔的,还有我这亲爹在,”二弟自责,他做父亲的何尝不是自责没有护住孩子,“还有林漠那里,你别忘了,等着你亲自上门去赔个不是,多带些赔礼。”
“林漠那,我早备好赔礼了,若是来得及,这就叫人写帖子,明天去安阳侯府亲自道歉赔礼。”
说话间,就进了正院,陈易脚步就有些踌躇,被陈驸马扯了一把,“快些的,别叫你嫂子等急了。”
陈易臊眉耷眼地跟在陈驸马身后进了屋子,看到临窗榻上端坐的长嫂大减往日雍容威严华贵,身形消瘦不少,带着病容,一下跪倒在地,“嫂子,我真是没脸见您,对不住您跟大哥。”
“这是做什么!”
慧和长公主却一声喝,叫陈宣将陈易快扶起来,虽眉眼憔悴,精神力不太足,却不失气度,“我是那种不分是非胡乱迁怒的人?行了,坐下吧,你也是被蒙着不知情,不知道陈钟氏的真面目。”
“哎,”陈易被大侄子扶着坐在了一旁圈椅上,都不敢抬眼再去看长嫂,“但再怎么说,也是我糊涂,就没早点发现她表里不一。”
慧和长公主越是不恼恨他,他越愧疚。
尤其,知晓了陈钟氏和云袖所为,安阳侯府那也查到她们头上,长兄和嫂子还帮着把京兆府那边的过堂审问压了下去,怕影响到他与家里的晚辈。
他觉着脸都羞愧没了。
慧和长公主这会儿,却顾不得他怎么愧疚,略说了两句,便看向陈驸马,有些急急地问,“怎么样?与阿漠都说清楚了吗?他怎么说?可有,可是……”
此次,陈驸马约见林漠,除了向他说明前情因由,慧和长公主更期盼,他们查到的这些信息里,是不是林漠就有和他们查到的孩子被带出去后一样的经历?
虽然,他们查到的孩子被带走的消息,都是婴幼儿到孩童时期,那段时间的孩子记事不多,但或许林漠就能记得小时候的事呢?
所以,慧和长公主一直都在盼着陈驸马回来,等的心焦,打发了陈宣过去后,她还差点派了暗卫再过去先探知后回来禀告。
不仅慧和长公主,陈易也眼带期盼地望着陈驸马,他一样盼着林漠就是被自家那个恶妇害的孩子的。最起码,虽孩子被找到的晚,如今也算是过的不不错。若不是,不仅要继续寻找孩子下落,还要承受孩子过的苦难,甚至可能已经遇难不在人世的悲痛。
陈驸马没有啰嗦,直接讲重点,“阿漠说,幼时的事记不大清,但确实曾在山南道荆州生活过,是一户以做丝绸为主生意的人家里做书童,当时差不多五六岁,在那家差不多呆了一年多点。那家人便被卷入官司,后来便与其他下人一起被发卖到牙行。也是那家牙行将他们送去外地时,遇到了劫匪,后来被抓到一个园子里关了起来。这些跟咱们查到的经历一样,所以,我觉着,阿漠很可能就是咱们的孩子。”
听到最后几句,慧和长公主已经掏出帕子捂住嘴,忍不住高兴地呜咽出声,喜极而涕。
何止长公主,就连路上已经听父亲讲过的陈宣,亦是泪目,转到母亲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陈易眼圈带了泪,用袖子随意抹了一把。幸好,幸好终于有了些好消息。
“好,好,”慧和长公主心情激荡,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让她一时难以平复,只不住地点头,说不出整句。
陈宣走到一旁微微蹲下,“母亲莫哭了,方才我去接父亲,许八姑娘还发现,我跟阿漠鼻子下巴这两块长得也挺像,我觉着,他这就是随了您与父亲两人的模样了,就是咱家孩子。母亲该高兴,别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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