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娘问原晞:“这位公子贵姓?”
原晞不答,蒋银蟾微笑道:“我姓蒋。”端起茶碗,用碗盖拨着茶叶啜了一口,道:“娘子说原公子三日前来过你这里,大约是什么时辰?待了多久?”
蘅娘面露疑惑之色,道:“我记得是酉时来的,待了一个多时辰,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蒋银蟾回想三日前的酉时,自己正和曲岩秀在外面看戏呢,原晞被自己冷落,耐不住寂寞,出来消遣也未可知。
“一个多时辰,这一个多时辰里你们做了什么?”
蘅娘觑着原晞,道:“就是说说话,吃两杯酒,也没做什么。”说着粉颈低垂,芳颜如醉,那种娇羞却不像没做什么的样子。
她和原晞究竟谁在说谎?光是怀疑,已让蒋银蟾心中刺痛,她想起母亲的话,唯有死去的男人可以放心大胆的爱,因为他再也不会背叛你了。
原晞看看她的脸色,忙对蘅娘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是不是有人许你好处?”
蘅娘无措地窥他一眼,小声道:“没有,没有这样的事。”又对蒋银蟾道:“蒋公子,你也别误会,我跟原公子清清白白,天日可表,但有一字欺心,明日不得好死,一个毛孔儿里生下一个疔疮!”
她越描越黑,恨得原晞真想给她一耳光,手攥着袖口,道:“你别信她,她这样的女子,见钱眼开,满口谎话,给你倒马桶都不配,我怎么会看上她?”
行院中人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原晞这话本不怎样,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比那些大腹便便,人头猪身,亦或獐头鼠目的嫖客厉害百倍。
蘅娘原本与他无仇,这时也有仇了。美男子讨好女人容易,得罪女人也容易。
蒋银蟾审视着两人,抬手轻抚蘅娘鬓发,表情平和,动作温柔,蘅娘只觉鬓边一凉,一缕头发便被削了下来。她却不见蒋银蟾手中有什么利器,似乎这只纤细白嫩的手就是利器,霎时骇然色变。
“娘子,实话告诉你,我也是女人,不喜欢为难女人,若有人指使你诬陷原公子,你现在说还来得及。”蒋银蟾垂着眼,一边说一边搓动手指,那缕头发就在她指间化作齑粉。
蘅娘何曾见过这样的功夫?看得两眼发直,浑身汗毛竖起。
原晞最爱这胭脂虎不怒自威的样子,有种碾压庸脂俗粉的美,他深知放弃她,自己一定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后悔中。
蘅娘扑通跪下,胸前波澜壮阔,道:“姑娘饶命,其实是一位公子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让我见了你就说原公子来过,扇子也是他给我的。”
蒋银蟾心头一松,舒服多了,道:“那位公子什么模样?”
蘅娘道:“和原公子差不多高,白白净净,年纪不大。”
原晞冷笑道:“我就知道是他,除了他,再没别人想得出这样龌龊的主意。”
蘅娘抬头看他,那眼神颇为古怪,不像是惭愧内疚,倒像是邀功。蒋银蟾一时没有多想,让她起来,吩咐梅香再去趟客店,把岳长倾请过来对质。
梅香去了,房里三人都不说话,坐褥旁放着一个竹篾编的针线笸箩,蒋银蟾拿过来翻了翻,将一个雕花精致的象牙环托在手里端详。
原晞拧着眉头,伸手啪的一下拍落,道:“这东西脏得很,别碰!”
蒋银蟾道:“干干净净的,哪里脏了?”
蘅娘站在炕沿边,道:“这是行房时用的东西。”
蒋银蟾好奇道:“怎么用呢?”
蘅娘见她毫不害羞,心下诧异,也不避讳,告诉她用法。蒋银蟾得知是戴在男子那物上的,果然脏得很,将笸箩推得远远的,要水洗了手,问原晞:“你怎么认得那东西?你用过么?”
原晞只把头摇,道:“行医之人,总会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人。”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蒋银蟾似懂非懂,也不再多问。等到岳长倾一脸茫然,跟着梅香走进来,道:“妹妹,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做什么?”
蒋银蟾欹着板壁,乜着眼道:“你自己心里有数,何必多此一问,趁早交代了罢。”
岳长倾道:“妹妹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原晞讥笑道:“岳公子,别装了,你收买这两个妓女诬陷我的事已经败露了。用如此拙劣下流的手段欺骗大小姐,你当她是傻子么?”
岳长倾愣了半晌,脸涨得通红,大呼冤枉道:“谁说我收买这两个妓女?谁说的!”愤怒的目光一转,定在蘅娘身上,拔剑指着她道:“是不是你!”
蘅娘尖叫一声,瘫软在地,抱住原晞的双腿,道:“公子救我!”
原晞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一愣,蒋银蟾也一愣,见她呼之欲出的两团乳白紧紧贴着原晞的腿,脸色阴沉得可怕。
岳长倾嘿了一声,放下剑道:“有意思,这位娘子,你好像跟原公子很熟呀?”
蘅娘怔了怔,慌忙松开手,蜷缩着后退,嗫嚅道:“没有,我……我只是看他面善,我跟他没有交情。”
原晞觉得她这话很不对劲,却又无法辩驳,紧攒着眉,表情好像吃了个苍蝇。
岳长倾转着眼珠,道:“我明白了,是原公子收买你来诬陷我!”说着一屁股坐在蒋银蟾身边,道:“妹妹,这一切都是原晞策划好的,目的就是让你相信我诬陷他。他这个人素来狡猾,心眼又小,瞧我跟你亲近,便要害我!妹妹,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蒋银蟾被他摇撼着手臂,头脑转不过来,眼中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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