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去!”蒋银蟾又咳嗽起来。
桌上有一罐蜂蜜,原晞转身拿碗,舀了一勺,用温水兑开,道:“眼下不是使性子的时候,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逼你成亲,我的家人你不想见就不见。”
蒋银蟾蹙着眉,嘴唇紧抿,暗忖他信誓旦旦,到了妙香,究竟是怎样的光景,难说得很。她担心的还不止这些,但上了贼船,行至此地,弃船也晚了。
原晞将一勺蜂蜜水递到她唇边,半晌她才张口,喝了小半碗,原晞见她精神尚可,便打开窗户,抱她到窗边的榻上看月亮。
窗外湖水浸月,浩大的一轮,弯弯曲曲的树影横斜,似苍龙戏珠。玉露泠泠,金风淅淅,又是中秋好景。
思想去年中秋,大家济济一堂,何等热闹。今年母亲走了,家也没了,倒是原晞还在身边,但他从面首变成了有恩于自己的世子,不一样了,一切都变了。
原晞见她面色感伤,暗自叹息,想了想,道:“你躺久了,血流不畅,我替你捏捏脚罢。”
蒋银蟾瞅他一眼,目光曲折,道:“不用,陪我说说话就好。”
原晞有好些话对她说,但她惨遭巨变,那些风花雪月的话都变得不合时宜,想安慰她,又怕她敏感,觉得自己可怜她,沉默着,她先说了。
“过去四个月,我遇见好多人,曲师兄,采花贼,文藻庵的尼姑们,尤香泉,胜金,臙脂……”
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由她缓缓道来,较之传闻又是另一番滋味,传闻中的她如水中月,镜中花,这时落到了实处,是明珠异宝一般的存在。
原晞凝注她,眼波粼粼,似有泪要滚落。蒋银蟾偏过脸,被他的目光烫着,直烫到心里去。山一程,水一程,追寻着她的踪迹,风一更,雨一更,牵挂着她的安危,这份情先前只解一二,当下才体会深刻。
胸中滚热,她转头便咳出血来。原晞忙关上窗户,倒水给她漱口,道:“是我糊涂,好好的看什么月亮呢,又招得你难受。”
蒋银蟾上床躺下,摆了摆手,道:“你去歇着罢。”
原晞叫丫头进来上夜听唤,自己去隔壁睡了。之后的路都在大山深处,更加崎岖难行,蒋银蟾乘着兜轿,看林峦蔚然,雾气终日不散,陡峭的石径往雾里延伸,仿佛挂在天边。西南边陲就像蒙着面纱的女人,妙目含烟浥露,身段婀娜多姿,美得神秘又危险。
进了龙首关,一行人便向无为寺去,蒋银蟾不愿住王府,原晞也不觉得自家是什么好地方,便问她愿不愿意住无为寺。无为寺在苴咩城北门外,西倚苍山兰峰,南临双鸳溪,是妙香的皇家寺院。
“寺里人少清净,又有五叔看觑,他是个活菩萨,断不会让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