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薄莫明一阵心悸,右眼狂跳,他捏着手中棋子敲在棋盘上,道:“成了?”
“成了。”贺知意会心一笑。
她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放低声音道:“两日后便是太后六十大寿宫宴,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知意静候殿下佳音。”
计划成功,李长薄明明应该很高兴,可却止不住的心慌,他再次望向窗外:“到卯时了吧?”
“到了。”贺知意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正是重华宫的方向,她道,“下了一宿棋,殿下可乏了?”
雨声绵绵。
窗外芭蕉窗里灯,一叶叶,一声声,点滴入人心。
“让贺姑娘陪了孤一夜,十分抱歉,孤得告辞了。”李长薄起身道。
听他唤自己贺姑娘,贺知意又笑了:“殿下生分了。秉烛听雨,闲敲棋子,本就是一桩趣事,殿下以后若还有此雅兴,可再来寻知意,知意定当舍命陪君子。”
“打扰了。”李长薄拱手告辞。
“今年的雨水特别多……”贺知意慢悠悠地斟上两盏茶,道,“殿下这般夜夜难眠,枯坐听雨到天明,有多久了?”
李长薄停住脚步,回头道:“贺姑娘此话何意?”
“殿下还需保重身体。”明明灭灭的烛光中,贺知意敛着眸子,静若幽兰,她道,“殿下在这殚精竭虑,暗自神伤,重华宫那位怕是一夜好梦。”
“清川胆小,怕雷雨,恐是一夜未眠。”李长薄道。
贺知意抬眸凝向李长薄,似不认识他一般。
她的目光清醒又冷淡,似乎一眼就能将人看透。
她说道:“去岁冬日雪灾,千里冰封,大雪平地厚三尺,无数灾民涌向帝城,朝廷封锁外城城门,严禁放行,成千上万的灾民挤在城外,缺衣少粮,冻死无数……”
“是太子殿下亲自筹备善款与物资,开辟安置营,亲自带着士兵及大夫为灾民发军服、设粥棚、搭医庐,一国太子身先士卒,与灾民同吃同住,民心大振,百姓都赞殿下是千古太子第一人。”
“知意见过殿下意气风发、心忧百姓的模样……知意认为,那样的殿下,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才是真正担得起大庸太子这个身份的殿下。”
“放肆!”李长薄脸色一沉。
“知意僭越了,望太子恕罪。”贺知意扶案起身,缓缓一跪,道,“太子运筹多年,才有今日成果,殿下是无数人寄予厚望的大庸的未来。行大事者,不该在情爱之事上沉溺过深,风雨已来,成败在此一举,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凡事三思而后行。”
李长薄心障微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对他说过这番话了。
前世今生,妄念种种,皆如这雨声萦绕心头,绵绵不绝。
李长薄没有退路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清川与天下李长薄都要,若是不能两全,李长薄宁愿玉石俱焚,共沉深渊。
李长薄面上染了寒霜,转身离去:“孤自有分寸。”
“雨很大,殿下慢点!”守在殿门口的侍卫长倏地清醒,慌忙撑伞追上,可太子殿下走得太快了,他根本追不上。
李长薄道:“重华宫可有动静?”
“没有。”
李长薄夺走了侍卫长手中的伞:“别跟着孤!”
李长薄握紧手中伞,踩着积水,兴奋地迈开大步朝重华宫走去。
他离清川又近了一步。
助清川拿到嫡皇子身份,引私兵入城,这两步虽险但都走得算顺利,李长薄离拥有清川又近了一步。
还有两日……只需再忍受两日……
李长薄越想越兴奋,他已经稳坐了一夜,知道清川就在慈宁宫一宫之隔的重华宫,他克制着,就坐在能看到重华宫的窗下,远远看着。
而此刻,李长薄满心欢喜,只想抱一抱清川,告诉他自己有多开心。
清川不必懂,他只需静静地等待,等李长薄来接他。
李长薄加快了步伐,他需要见到清川。
就见一眼就好。
雨幕中,四下皆如沉默的海,唯有重华宫那一点光,如深海里曼妙的人鱼歌声,吸引着李长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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