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薄趔趄一下,快步走向太后:“皇祖母……”
太后脸色变了又变,转而大喝道:“孽障!”
“我李氏自山东起家,历经百年,从一方雄主到坐拥天下,四代人用血肉之躯打下来的家业,今日差点要毁在我手里了!”
“皇祖母。”
“别再叫我皇祖母!跪下!”
李长薄脑中“嘣”的一响,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太后脸上不再有李长薄熟悉的慈爱,只有陌生和冷漠。
原来,维系于他和太后之间的,不过是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皇子身份。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仿若被整个世界抛弃。
是非对错,黑白曲直,在李长薄心中通通绷断了。
他仿若又看到了那些吐着唾沫星子将他骂得狗血淋头的谏臣,仿若又看到了嘉延帝高高在上蔑视的嘴脸:“太子之位,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朕,施舍于你的。”
李长薄早已不是那个躲在东宫偷偷哭泣的小孩,他不要施舍,他要自己去抢。
这些年,他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只求父皇不废了他这个太子,而今,哗啦啦如大厦倾倒。
倒了便倒了。
既无退路,那便背水一战。
或许嘉延帝是对的,李长薄心想,在修罗界,就应当作修罗貌。
李长薄冷静地,拾起那支嘉延帝掉落在地的云磬,袖于身后。
就像从死去的嘉延帝手中接过某种衣钵。
此番一举,便再无回头。
他嘴角扯出一抹寒意,忽而一把箍住四皇子的头颅,朝着他的颈侧就是狠狠一刺!
原来并不锋利的手柄,就这样直直刺入了四皇子的颈动脉。
李长薄面无表情,按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拔,鲜红的血登时喷溅如注。
“明焕——我的儿啊!”容贵妃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太子!太子杀人啦!”
李长薄所见皆染了红色。
他冷森森环视一圈,掠过玉龙台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眷,掠过太后那双惊恐的眼,他将那带血的云磬狠狠砸在玉阶上。
云磬被摔成两段,叮叮当当滚了很远。
李长薄道:“再有非议者,形同此人!”
五皇子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李长薄虚虚握了握僵硬的五指,指间的血愈发黏稠,若是只有沾了血才能得到他想要的,那他宁愿做这嗜血的修罗。
他镇定自如,仿若家常一般,朝太后行礼:“孙儿让皇祖母受惊了,请皇祖母见谅。”
“你……你……”太后已经说不出一句话,眼前这个人完全不像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太子,她慌张地四下看去,“来、来人啊……”
众人一动不动。
不过瞬息之间,已是天翻地覆。
眼下局势不明,无人敢动作。
是贺知意拉着九公主,率先跪地,拜道:“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此话一出,魏国公带领副将及一众太子党,也齐声道:“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贺知风带着那些早早安插于禁军及弓弩营中的私兵也速速持械出列:“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这些人的表态如一剂醒神药,将沉寂打破。
李长薄的归顺者越来越多,永寿宫里围得铁桶一般,太子私兵很快将殿内几个要害处通通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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