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霓裳铁衣曲 第226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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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是我想的太多了!”旦增点了点头,同伴的话解开了残酷的真相,让他有些沮丧。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对了,唐人当时还说如果有其他人愿意为他们出力的,他们也要,你愿意去吗?”
“我?”同伴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唐人要的是通译,我又不会说唐话,想去又有什么用?”
“我一开始也不会,不都是后来学的!唐人给了我两天时间,这两天我可以教你,学会最简单的几句就成,剩下的以后慢慢学就是!”旦增笑了起来。
“这……”同伴犹豫了起来:“两天时间能学会什么?唐人会要我这种半吊子?”
“反正就算不要你也没什么损失,如果成了,至少这里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旦增笑道:“难道你想在这里一辈子和泥搬砖,劈柴烧炭?”
“好吧!”旦增最后这番话起到了作用,同伴笑了起来:“那就一切都指望你了!”
大厅里光线昏暗,烟气缭绕,墙壁上的松明火把燃烧着,头顶上是被烟熏黑的木橼,拱顶隐没在阴影中,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奇怪的异味,让王恩策觉得浑身不适。
他跟着王朴,经过一条条长桌,这间有些昏暗的长屋已经被当做衙前都当值卫兵的餐厅,王恩策发觉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他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长桌旁什么人都有,靺鞨人、倭人、还有百济人,他有几个能叫出名字,但大多数只是有点面熟。大多数人在他经过时低下头,而少数人则挺直脖子,傲然对视,当王恩策经过后则低声交谈。这些混球,王文佐把他们都给宠坏了,一点上下之分都不懂的,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家伙都捆在树上,狠狠吃一顿鞭子,直到他们懂得对该低头的人低头。
王文佐住在距离长屋仅有五十步远的一个小院里,当王恩策进门的时候,他正在一张木桌后,与那个倭人随从低声交谈,看到王恩策进来,那个倭人站起身来,微笑着向王恩策点了点头。
“免礼,坐下说话吧!”王文佐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指了指下首的椅子:“自家人,我就不绕弯子了。恩策,你也跟随我有些日子了,想必也学了不少东西,这次有一桩事情要办,你就跟着伊吉连博德去。伊吉连博德,你把事情和他说说!”
“遵命!”伊吉连博德向王文佐欠了欠身子,转身对王恩策道:“小郎君,都督此番是让我俩去成都募款!”
“募款?”对于这个词汇,王恩策有些陌生,他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王文佐,发现对方神色默然,就好像一尊石像。
“对,都督这次生俘了数千吐蕃兵,便打算用这些吐蕃俘虏修补松茂道,就是那条从都江堰到松州道路,这件事情光有人还不够,还需要一些款项,因为这条路也是商贾常走的,所以都督打算让成都的商贾出一笔钱用来修路,待到路修好了,商旅繁盛,那些出钱的商贾也有好处!”
“哦!”听说是要去成都,王恩策眼睛一亮,他看了看伊吉连博德:“这件事情干系到修路,要紧的很,你我谁为主,谁为副,却要先说清楚!”
伊吉连博德正要开口,却听到王文佐道:“恩策,我此番让你去是跟着伊吉连博德多学点接人待物,你先前都在村子里,什么都不懂,须得虚心点,明白吗?”
王恩策脸色微红,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热,说不出的困窘,一旁的伊吉连博德赶忙笑道:“小郎君莫急,你在大都督手下难道还怕没有差使做?今后时间还长着呢,这次权当是见识见识场面,下次便轮到你当家了!”
王恩策应了一声,低下头去,他根本没听清楚王文佐接下来说的什么,只觉得整个人就好像被鼓鼓的皮囊,又鼓又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王文佐说了一声“就这样吧!”方才躬身行礼出去了。
“伊吉连博德,这次你带着我这个废物弟弟,辛苦你了!”王恩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王文佐叹道。
“大都督为何这么说,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小郎君多见识几次,自然就明白了!”伊吉连博德陪笑道。
“你以为我是嫌弃他笨吗?”王文佐冷笑一声:“你说的不错,谁也不是生下来都会的,但木桶要装水,里面就得先空着,人要是有自满之心,那就什么都学不会。恩策这幅样子,肯定要惹出什么麻烦来,你千万不要在乎他的身份,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明白吗?”
“是,是!”
王文佐看伊吉连博德虽然连连称是,但满脸的为难之色,他心知对方虽然嘴上答应了,但肯定不会真的把王恩策当普通人看待处置。说到底,只要一天自己不暴露与其的特殊关系,自己的手下就不敢对其不敬,疏不间亲的道理谁都知道,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叹了口气。
“也罢,我也知道你很为难,这样吧,若是你觉得他妨碍了大事,就派人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派人把他接回来便是,用不着你为难了!”
“多谢大都督!”伊吉连博德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他也看出了王文佐王恩策这对“兄弟”的关系有些怪异,但上司兄弟间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插手,避而远之才是上策。
伊吉连博德离开之后,王文佐回到了书桌旁,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之中。即使是在今天,茶马古道也是以险峻而闻名,很多地方甚至只能容一匹骡马行走,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漫长险峻的商路对于西南地区并不重要,恰恰相反,正是这些狭长的商路将这片广袤的赞米亚地区连为一体。从内心深处,他对与吐蕃战事的胜负其实并不那么在意,原因很简单,对于一个人来说,三十年是漫长的,而对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三十年不过是一瞬间。无论自己打赢还是打输,这片广袤的高原在数千年后都会成为祖国的一份子,但是建成的商路却能长久影响下去,共同的经济,共同的文化,铸就共同的认识,共同的民族,共同的国家。多杀几个吐蕃人,多攻破几座城塞不过扬名当世,打通商路,开辟贸易往来,才是功在千秋。
当然,相比起数百里的松茂道来,区区两千多吐蕃俘虏当然不够,但这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姿态。王文佐相信那些商人们应该比自己更迫切需要一条便捷通畅的道路。自己所要做的只是把他们的力量也拉进来,共同为了这个事业而努力。还有就是吐蕃边将,王文佐相信在吐蕃的赞普和贵族之间肯定存在尖锐的矛盾,原因很简单,对外扩张分战利品这种模式下面肯定存在着分赃不均的情况,出力的吃糠,呐喊的吃肉这种事情可是古今中外都有的。
只要吐蕃边将发现面前的是个难对付的硬家伙,停战搞走私贸易就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选择。当然,交换俘虏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再说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大非川一战之后,陇右安西就战事不断,吐蕃人的主要兵力肯定都放在北线去了,南线这边如果能保持一定的匀势,无论是长安还是吐蕃中央都是可以接受的。
“还真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呀!”王文佐吐出一口长气,苦笑道:“一不小心就把鸡蛋都踩碎了,弄得满脚黄浆!不过唐吐蕃战争足足打了小两百年,我就不信这两百年天天都在打,一点生意都不做!”
第538章 吐蕃的问题
逻娑(吐蕃都城,即今日之拉萨),赞普王宫。
位于逻娑最高处的王宫黑暗而寂静,仿佛一头蟠踞在红山顶的猛兽,由缺转圆的月亮位居高墙之上。壁垒上,一名身着红色披风的守卫正来回巡视。
芒松芒赞赞普的居室位于红楼,那是一座巨大的圆形要塞,深藏在王宫的中心地带,由六米厚的围墙以及干涸但插满尖刺的护城河团团包围,这是一座城中之城。如此戒备森严绝非多此一举,当时的吐蕃王朝还处于部落联盟向奴隶制专制国家转变的过程中,赞普的权力还并不稳固,被大贵族下毒乃至袭杀而死的大有人在。
如果赞普本人才略过人还好,如果赞普暗弱无能,权力就会被大贵族占据,自己沦为傀儡。比如现任赞普芒松芒赞,他本是松赞干布的孙子,由于其父早死,所以松赞干布公元650年死后他还年幼,便由大臣禄东赞摄政,这禄东赞出身的噶尔家族本为当时吐蕃的大族,子弟才具过人,他本人从松赞干布手下算起,担任吐蕃的大相二十余年。他死后虽然名义上大权已经重归赞普,但他的两个儿子赞悉若、钦陵相继担任大相,分掌内外大权,噶尔家族的实力威望甚至隐然间超过了赞普一族,尤其是钦陵,他自小便跟随父亲东征西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吐蕃不世出的名将,他将征服的土地、人口一部分分给家族,一部分分给支持自己的吐蕃贵族,使得在吐蕃贵族盟会中形成了一个十分强大的“噶尔党”,压得赞普喘不过气来。
芒松芒赞赞普戴着金光闪闪的项链,身着深紫色的蜀锦长袍,踏入盟会室里,长桌旁的官员们赶忙起身,向赞普躬身行礼。芒松芒赞赞普点了点头,转过身和众人一起向上首供奉的神像跪拜行礼。当时的吐蕃人崇信神灵,其居所的正当中通常空置用来供奉神灵,而主人不敢居住,赞普的居所也不例外。而赞普与贵族们商议重大事件时便在神前商议,商议完毕后便一起在神前盟誓,以确保法令、协议能够得到执行。
“今晚请诸位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商议关于南线的战事!”芒松芒赞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长桌旁的所有人:“依照军报,半个月前我方与唐军交锋两次,死伤了一千三百余人。唐军的主将是刚刚调来的,名叫王文佐,听说就是他最早攻进高句丽的王都,很得大唐天子的信任!”
“哦?我觉得唐人在陇右的主将薛仁贵也是从高句丽调来的,看来唐人攻灭高句丽之后,就全力对付我们了!”一个吐蕃贵族道。
“是呀,我听说唐人从今年春天开始就不断向陇右调兵筹粮,现在又更换了南线的主将,该不会明年南北对进,夹攻我吐蕃吧?”
“不错,有这种可能,否则那王文佐为何刚刚到任就打了两仗,想必是想要试探我方虚实,为来年大举做准备!”
“这不太可能吧,唐人陇右出兵也还罢了,毕竟还有送归吐谷浑汗诺曷钵回故地的由头;南边的唐军又有什么理由?出师无名呀!”
“理由?笑话,唐人要打你还需要理由?百济、高句丽对唐人那么恭顺,还不是被唐人灭了!以前唐人没有对我们下手不过是因为有人牵制罢了,现在高句丽、靺鞨、突厥、回鹘要么已经灭亡,要么就是臣服,唐人腾出手来怎么会放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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