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何这么说?至多你辞官不做便是了,又有何难?”
桓彦范叹了口气,将昨日自己失言得罪了裴居道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裴侍中恼了我,要把我贬到湖南某州去当参军司马,那里都是些蛮荒瘴气之地,我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还说什么别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卢光平点了点头:“这裴居道好生恶毒,你又没有说错话,只不过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实话,他便下这么毒的手,要把你赶到蛮荒之地去。”
这时卢光平的家奴已经送了酒上来,桓彦范给自己倒了一杯,叹道:“事已至此,再说别的也没有什么用了。我这两日去了十几个父执辈家中,求恳他们为我出面说情,但他们一听到我得罪的是裴侍中,就都变了颜色。都说大将军即将出长安了,再也没人能制得住他了!只能劝我认命!”
卢光平听桓彦范这番抱怨,良久无语,半响之后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解桓兄之难,只是不知道桓兄愿不愿意!”
桓彦范听了卢光平的话,还以为对方是在戏耍自己,怒道:“卢兄,我又未曾得罪你,你为何落井下石,耍弄我这个落难之人?”
“哪个耍弄你,我是真的有一条路,只是这条路你未必肯走!”
“你真有解难之法?”桓彦范看了看卢光平的神色,确认对方并非玩笑:“那好,只要不让我去湖南,哪怕让我免官还乡,那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那就好!”卢光平笑了笑,桓彦范的态度倒是不出他的意料之外,像桓彦范这种祖父当过弘文馆学士的世家子弟,即便免官回乡,以后也有大把复起的机会,反正裴居道也不可能一辈子当侍中,最多家乡读几年书,管理几年田庄,等其下台之后再说。而去湖南那边当参军司马首先是路途遥远,气候、生活环境,饮食各方面不适应,很可能把小命就丢到那边了。
而且通常来说,像他这种从长安被贬到湖南当参军司马这种佐贰官的,实际上与政治犯无异,当地官员往往是另眼相看的,各种生活条件也远远不如真正的地方官。而且谁知道裴居道会不会继续恶心人:比如半年挪一个地方,从湖南往云南,从云南到广西、从广西去海南、从海南到安南,确保你永远在路上,永远不得安生,直到桓彦范没命为止。比起这种完全未知的苦逼日子,还真不如脱了官袍回乡当几年庄园主的好。
卢光平见桓彦范点了头,便不再提此事,让家奴送上酒菜,便与桓彦范吃喝起来。桓彦范见卢光平这样子,也不催促,也只是安心吃喝,待到两人将桌上酒肴一扫而空时,外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第695章 救命
“时间差不多了!”卢光平站起身来。
“差不多了?卢兄你这是要干嘛?坊门已经关了,若是出坊,路上碰到巡逻的武侯可就麻烦了!”桓彦范赶忙道。
“无妨,你随我来!”卢光平笑嘻嘻的出了门,桓彦范只得跟在身后,两人出了院子,向东走了百余步,来到一间偏院前,卢光平敲了两下门,喊道:“在不!”
“谁呀!”片刻后门内传来应答声。
“是我,十二郎!快开门,有要紧事!”
院内传来木屐声,片刻后房门打开了,门后站在一个中年士子,面容清隽,须发杂乱神色疲倦,看到卢光平便劈头道:“我已经忙的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你不来帮我不说,还来给我找事。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了就走,莫要耽搁我!”
桓彦范见那士子这么说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身便要走,却被卢光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升之兄(卢照邻的字),你说你忙,我这不是找个人来帮你了!我也有我的事情,你放心,几个月后你就明白了?”
“找人帮我?”卢照邻好奇目光转向桓彦范的身上,桓彦范只得拱手行礼:“在下曲阿桓彦范,忝居尚书省员外郎!见过兄台!”
“不敢!”卢照邻赶忙还礼:“在下范阳卢照邻,正在王大将军幕府中为一记室。”他瞪了卢光平一眼,道:“桓兄,我这族弟言语无状,你明明身居台阁,前程远大,还说什么让你来帮我的忙,当真可笑之极,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此时桓彦范已经猜出了卢光平的打算,他此时便如落水之人一般,遇到救命稻草自然死死抓住,赶忙道:“卢兄有所不知,我眼下的境地已经是走投无路了!”然后他将自己得罪了裴居道,即将被贬到湖南州县当参军、司马,求告无门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事已至此,着实是没有办法,令弟知道后,才带我来见您的!”
“这个……”卢照邻闻言苦笑起来:“桓兄,我不过是在大将军幕府中为一记室,人微言轻,哪里能帮上你的忙?着实是爱莫能助呀!”
“兄长,你不是整天抱怨幕府乏人,大将军即将出兵,每天光是要写的信笺就有百十封,忙的吃饭都要分成几次。你把桓兄引荐给大将军,让他也进幕府里帮你做事,岂不是既救了他的大难,也解了你的麻烦?”
“休得胡言!这种事情岂能胡来的!”卢照邻大怒:“大将军眼下正是要出师辽东的时候,手上的事情千头万绪,我岂能拿这些事情去烦他?再说裴侍中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说不定就会因此恶了大将军,若是因此将相不和,那我就万死莫赎了!”
桓彦范听卢照邻说了,不禁惭愧万分,他正想告辞,却被一旁的卢光平拉住了,低声道:“你且在外面稍等,这事包在我身上!”
让桓彦范退开了,卢光平才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为何这般绝情!”
“这是救人的事吗?”卢照邻冷声道:“方才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大将军不是傻子,你将事情说给他听,应允与否在他,又不在你!”卢光平笑道:“再说了,我不觉得大将军和裴侍中的关系有那么好!说不定大将军前脚出了长安,后脚裴侍中就撕破脸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人关系好不好?”
“这还不简单?这位桓彦范不过是在裴侍中面前说一句“这文书过去都是先送大将军那儿的”,就要去烟瘴之地走一遭了,你觉得他心里是怎么看大将军?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而咱们这位裴侍中肚里莫说是船,只怕一个脸盆都未必装得下呀!”
卢照邻听到这里,已经听出了自家兄弟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借着桓彦范这人的机会,提醒大将军提防裴侍中?”
“嘿嘿,我可没这么说,这可都是你说的!”卢光平笑道:“怎么样?你要不要引荐此人?”
片刻后,桓彦范被卢光平拉了回来,只见卢照邻面色平和:“桓兄,我可以引荐你去见大将军,不过有两件事情你必须先应允我!”
“什么事?”
“第一,我只能引荐你,但最后你能不能留在大将军的幕府,我说了不算数,事成你不必谢我,不成也不要怪我,如何?”
“那是自然!”桓彦范赶忙笑道:“无论成败,卢兄与我都有大恩,在下感激不尽!”
卢照邻笑了笑:“那第二桩事,便是你见了大将军之后,必须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都仔细讲给大将军听,不得遗漏,也不得说假话,否则后果自负!”
“这个请放心,桓某就算天大胆子,也不敢哄骗大将军。”
王文佐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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