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佐点了点头,暗想难怪古代很长一段时间,必须用灶户、盐丁这种半农奴的方式组织盐业生产,实在是太苦了,又所得微薄,以至于种地的农民只要可能的话,也不愿意去从事这个行业。
“我明白了!”王文佐点了点头:“你会写字吗?”
“小人会写几个字!”小吏道。
“那你写个条陈,关于当地煮盐,晒盐事情都可以写,然后上陈给我!”
“这个……”那小吏露出难色来:“大将军,小人会写几个字,但并不多!”
“哦哦,我倒是忘了!”王文佐笑了起来:“王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他口述,你笔录,他说什么你就写什么,不要添油加醋!”
“属下明白!”
回到住处,王文佐坐到几案旁,开始翻越当地呈送来的关于盐业的各种材料。其实长芦当地的盐业发展的很早,按照历史的记载,至少在西周时期,当地就已经有相当规模的盐业了,产出的海盐被认为是上品,进贡给西周天子。在两汉、南北朝时期,当地都有政府设立的盐官,征收盐税,监督生产。但是当地的盐业影响范围始终没有超过河北的范围,没有上升到全国级别大盐场的缘故,直到元明清三代,才发展到后来驰名全国的水平。究其原因很简单,元明清三代都是定都北京,北京成为了全国的政治军事中心,而这又加强了京杭大运河的运输能力,长芦盐场的盐可以很轻松通过运河,运到全国绝大部分地方。这也是为何唐代山西运城盆地的盐池以及宁夏盐州的盐特别重要,而唐代之后地位就陡然下降的原因。
“首先必须整饬交通、比如运河!”王文佐看着地图,心中盘算道:“这件事就交给伊吉连博德,他这方面也是熟手了!顺便让他清剿一下匪患,俘获的匪徒和流民就当盐场的劳动力了!争取明年开春春耕后就可以开工了!明年秋后就可以出盐!”
“大将军!”
“什么事!”王文佐抬起头来。
“您上书朝廷举荐刺史的事情已经有回应了!”曹文宗站在门口,面色有些凝重:“长安那边已经驳回了,起头的是户部侍郎刘培吉,他把您举荐的人选批驳的很厉害,而且都言之有据,长安那边我们的人也很难开口!”
“哦?怎么会这样!”王文佐一脸的讶异:“他怎么知道我要举荐谁?不然他哪里找来那么多这些人的黑料?”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曹文宗的脸色也很难看,刘培吉知道这么多最大的可能是王文佐这边有对方的细作,预先泄露了这些人的信息出去,他作为王文佐的护卫头子,自然脱不了干系。
“要严查,细查!”王文佐厉声道:“从我身边查起!对了,那刘培吉的奏疏有吗?”
“是,是,有!”曹文宗赶忙从袖中取出一叠纸来:“这是慕容将军令人抄录好送来的,据说刘培吉这封信已经是洛阳纸贵,在长安声名鹊起!”
“嗯!”王文佐没有理会部下的暗示,挥了挥手,示意曹文宗出去。
“嗯!”王文佐没有理会部下的暗示,挥了挥手,示意曹文宗出去。待到对方离开后,他才开始认真的看起刘培吉的奏疏来,凭心而论,这份奏疏写的文辞倒也还行,但最重要的是有的放矢,把王文佐举荐的这些人选的老底揭个精光,而且件件都是证据确凿,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都有人有事可以查证的,由不得人不信。若不是这些人是被王文佐举荐的,朝廷都可以直接派人抓他们然后审判了。不过就算保住了性命,也已经社死,想在大唐的官场混难于登天。
“我这招该不会是太损了?”王文佐弹了弹信纸,转而笑道:“算了,谁叫他们那么贪心,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废这么大气力了!算了,反正一劳永逸了,倒也不用担心卢仁基他们继续折腾了!”
“大将军!”外间传来卢照邻的声音。
“谁呀?”王文佐装作没有听出来的样子。
“是属下升之!”
“是卢先生呀!”王文佐笑道:“进来吧!我正想着让人找你来呢,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卢照邻走进门来,恭谨的向王文佐躬身行礼,眼睛里流露出惶恐的光。
第798章 贼喊捉贼
“坐,坐下说话!”王文佐熟稔的向对面的锦垫指了指:“你我之间就不必拘礼了,有什么事情吗?”
“多谢大将军!”卢照邻小心的坐下,沉声道:“大庭怀恩将军有急信到,信中说他已经平定了契丹诸部,讨杀先前的叛逆之徒,并征讨不肯臣服的奚人等部,共斩首了两千三百余级,生俘部众两万,马十余万,杂畜不计其数,接下来如何行止,还请大将军明示。”
“不错,不错!”王文佐笑了起来:“大庭怀恩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如此甚好,你回信让他暂时令契丹与奚人诸部,向南迁徙过冬,安抚百姓,待我遣使者前去安抚!”
“是,属下立刻写信!”卢照邻赶忙起身。
“这件事情先不急!”王文佐摆了摆手,示意卢照邻坐下,他从几案上拿起几张纸,递了过去:“这个你先看一下!”
卢照邻小心的接过信纸,刚看了几行,脸色大变,他抬头想要说话,却听到王文佐道:“先看完再说话!”他才不得已将信看完。
“这是我在长安的人抄录的奏疏,乃是户部侍郎刘培吉所上的,弹劾我举荐河北道十五州刺史之事,据说在长安已经是满城风雨,这位刘侍郎也是声名大噪!”王文佐的声音并不大,也听不出喜怒来,但卢照邻的背脊却好像被一根无形的铁锤敲击,一下下的愈来愈弯。
“卢先生,你是当世文章大家,你觉得刘培吉这文章写的如何呀?”
“属下,属下该死!”卢照邻突然跪伏在地,连连叩首。
“卢先生这是为何?这件事你又没有什么过错!”王文佐伸手将卢照邻扶起:“按说这文章写的也只是一般,只是事事都是有的放矢,言之有物。比如这位逼寡嫂再嫁,好侵吞兄长之家产;这位母丧之时却纳妾滥饮,为了避免旁人指责,将小妾生下的孩子送到部曲家中,当成人家的孩子养大;还有这位不恤宗族,侵吞宗产以为己有;还有大荒之年,收纳良人之女以为妾室……”王文佐口中吐出的丑事每多一件,卢照邻脸上便黑了一分,他也不知道那位刘培吉远在长安,是怎么能够把这些千里之外的河北士族的细微丑事弄得一清二楚,还写在弹劾奏折之上。这些事情其实在士族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私底下是一回事,被人挑到面上天下皆知又是一回事,除非能够证明这些都是诬告,但问题是人家既然敢写在纸上,发给天子,只要被发现不是就是欺君之罪,是假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原本想向朝廷举荐这些人为刺史,也算是酬了河北士族当初的功劳,但现在看来,却是考虑欠妥了!”王文佐叹了口气:“我面子虽然不小,但事情弄到这种地步,哪怕是为了朝廷的体面,这十五人也是只能做罢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卢照邻苦笑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自然是不可能继续了,属下会将事情的原委转告众人,还请大将军放心!”
“嗯,这样就好!”王文佐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情!我当初答应举荐河北士族子弟,曾经说过必须是纯良才德之士,怎么各家报上来的都成了这等货色?还有,刘培吉远在长安,他怎么对我举荐的这些人的情况这么了解?我已经派人在我的身边严查,你们那边也要严查,这件事情让我在长安大丢颜面,决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了!”
“是,是!属下明白,一定会转告各家!”卢照邻听到这里,已经是满头冷汗。王文佐平日里虽然夙来以温和示人,但他跟随多年,岂不知其胸中有山川之险,只是平日里不现于人前罢了,若是真的把他当成好好先生,那距离族灭就不远了。
“当然,这十五人中也不是全都是些无德之人,清河崔氏的崔整、赵郡李氏的李平、中山王氏的王宽还有你们范阳卢氏的卢光中倒是没有被那刘培吉找出什么纰漏来,看来倒是真正的才德之士,只是被这些鼠辈牵连了,所以这次没有授官。不过既然是有才德之人,我就不会遗贤于野。河北道的州刺史还要等下一次机会,但安东都护府的州刺史我可以立刻除授,只要事后向朝廷报备一下即可!你觉得如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