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崔悦垂着首,纤细的脖颈弯出一抹脆弱幽美的弧度,小声说,“我给你带了红豆糕。”
刘琨目光从公文上移开,有些惊讶地接过来,发现居然还是温热的,吃起来也香甜软糯,就是卖相有点丑:“是你做的?”
一点绯红染上了少年雪白的后颈,他声音低低地说:“是。”
若放在以往,刘琨吃了也就吃了,但他忽然想起了卫青的指导,“要给予充分的关怀和肯定”。
于是当即就把崔悦拉过来,按着人坐下,一面笑意温和地说:“多谢阿悦,我很喜欢。”
他抽出一张公案,凝眉细看,随后仔细提笔修正了崔悦写在上面的种种不妥当之处。
崔悦见他的字如流水行云,矫矫不群,反观自己的字却是一塌糊涂,神色不禁一黯。
“阿悦已经做得很好了”,刘琨知道他年少丧父,而后又远离祖地,飘零边关,能有如今的学识殊为不易,“若换作旁人,未必能及你半分。”
便握着他的手,缓慢带他写了几个字,声音温和地渗入夜风中,随着灯花明灭:“这是卫瓘的《顿首州民帖》,阿悦喜欢吗?”
崔悦重重点头:“喜欢!”
刘琨询问他的意见:“那以后就练这个?”
崔悦本想学钟繇,而不是卫瓘,因为卢谌特别擅长书法,就是以钟繇为宗,他处处都想压对方一头。
但此刻,刘琨转瞬又想起卫青的指点,“首先,让他知道他是我们全家最宠的崽。”
虽说卫青本意绝非如此,但刘琨还是认为自己t到了,当即轻笑着说:“阿悦是我捧在掌心的孩子,莫要妄自菲薄,虽然这本字帖难度颇高,但你时时勤练,定能完成。以后每晚入宫,我来教你。”
这话落在崔悦耳中,自动就变成了“我是舅舅最喜欢的外甥”。
纵然他再少年老成,也忍不住抿唇,绽放出一丝笑意,在心底划去了本来的那个想法:“我听舅舅的,就练卫瓘。”
这一晚出宫,他走路都是带风的,就算是迎面撞见了卢谌,居然是破天荒心平气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