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眉俏鼻,檀口含朱,斜梳堕马髻,插两支同色相配的丁香磨珠花步摇,双耳坠红玛瑙珰。云鬟细腰,身着银红绉纱裙,腰束掐花紫云带。
“敢问姑娘姓甚名谁,琴艺师承何处?”
那美人似是讶异这般突兀,并未立即答话。
恰这琴房的主人出来,正是京城中出名的斫琴师,是个淡泊之人,从来少接客,但自他手中制出的琴,向来被那些贵人追求,纵是千金,也是一琴难求。
可若谁的琴声能打动得了他,哪怕白要,他都会眼都不眨地慷慨相送。
这会,便为代答,抚手大笑说:“这是一个痴乐者,想必是听得你的琴声,想与你结识。”
在此处,不必言说各自浮于红尘的俗人身份。
孔采芙称是。
那美人便起身,望着面前气质似冰霜的女子,行过一礼,道:“我姓花名黛。”
她敛目一笑,“至于琴艺承师,不提罢了,是自学来得。”
待孔采芙的琴修好,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两人同坐桌前,相谈甚欢,全是有关琴技。孔采芙这才得知她的琴身有损,半月前拿来修整,这日来取。
花黛见外头天将黑下,歉声道:“我该回去了。”
孔采芙跟着往外走,却见她没有马车,邀道:“我送你回去。”
花黛推辞不过,也在方才的交谈里收获颇丰,更是感激。
两人在车上又聊了些许,待至西四胡同的巷子口,花黛敛裙,抱琴下车,再三道谢,才缓缓一个人朝胡同深处里走。
马车转个向,朝公府的大道去。
路上,嬷嬷忍不住道:“那是个不知底细的女子,夫人不该让她上车来。听说这片住的多是外室,那些男人最喜欢将人往这儿藏。”
孔采芙却不在意,难得笑道:“她的琴艺很好,她是何人,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此,嬷嬷不再多言。
花黛回到院子后,将那女子在泛音勾劈上指点的几处细练,果真将自己一直不通的地方都清楚了。
恰一个婆子走进屋里,端来这日的晚膳。
“到了年底,二爷在户部忙得很,这半月都没过来了,也不见你多问两句。”
花黛随手剔了个商音,道:“他既然忙,我还去烦他做什么,不若问多了,让他快些厌弃我?”
不管婆子的抱怨,想着那女子说是后日有空,可到春山琴房。
拨动按弦,只将这曲再练上一遍。
*
到二十九日,除夕的前一日,镇国公和世子就要回京。
各处打扫干净,膳房备好吃食,用炉子热着不能凉了,整座府里的灯也都点了起来。
元嬷嬷上晌来过春月庭,笑说让表姑娘晚上去嘉乐堂用饭。
寒腿的蓉娘好一阵担心,硬是从床上爬起来,在箱笼里一阵翻找,硬是找出不那么素,又符合孝期礼制的衣裳出来给姑娘换上,再三叮嘱在席上可得谨言慎行。
曦珠被她和青坠接连摆弄衣裳和头发,无奈地笑应。
“知道了。”
天都黑透了,公府的人在大门口迎接,都等了近小半个时辰。管事原说要不在花厅等候,这天冷啊,元嬷嬷也劝,但国公夫人要出门等,大家伙只好跟着都动了。
平日出入都走侧门,这会常年闭合的大门启开。
门处,一排人在石狮子前头,揣着手炉探头盼望,仆从们提灯照光。
曦珠站在末端,想到那事,没忍住看了也在后面的卫陵一眼,谁知让他察觉出,转眼过来,趁着大家说话的空闲,几步挪过来,俯首悄悄问:“怎么了?”
见她微白瑟缩的脸色,和她身上外罩的镶兔毛斗篷,到底会冷的,怕她冻病,低声说:“这儿风大,我给你挡着些。”
说着,就往吹来她的风口站定了,又拉着她到身后些。
曦珠被他的举动惊吓,这会那么多人,忙要躲开。
也在这个时候,长街尽头传来震地的马蹄铁声,跟着公府派出去的小厮奔跑回来,欣喜喊道:“夫人,公爷和世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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