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放在她纤弱弯伏的后颈,温柔地摩挲着,安抚着。
也将自己的打算,粗简地说与她听。
“你告诉我的那些事,不会发生。纵使前世的最后,到了那般急迫境地,皇帝都没能废掉太子,不仅因卫家手里有兵,更是因文官大多推崇的嫡长子继位,那些老臣在太子身上耗费心血,其手下门生官员也多追随太子,绝不会轻易退让。”
现还不到剑拔弩张、党派攻伐的时刻。
“至于后来太子逼宫,姚家泄秘,现不能追究,目前金吾卫统领姚顺成与我爹关系尚好,不过我会留意。”
“还有姜家,我也不会放过,但时候未到。”
……
他将声放地低了,在她耳边说着所谓的逆言。
曦珠慢慢抬起头,望向了他。
窗外流泻的灿然霞光,映落她胜雪的面容,淡琥珀的眼眸蕴着一层水雾,潋滟绝伦,直直地看着他。
卫陵伸手,勾挑起她的下巴,调弄道:“怎么,你说的我上辈子那般厉害,总不见得这种事我想不明白,太没用些了。”
他含笑问。
“还是你不相信我?”
曦珠拨开他没用什么力道的手,轻吸了口气,鼻腔里尚有些哽,但在听完他的一番话后,她已经缓了过来,莫名安心下来,低声应道:“相信的。”
若非诸多尘事所碍,她与他,早该两心交付。
卫陵笑意更深些,道:“那就好,总归你别多想了,凡事都有我在。”
曦珠踟蹰下,还是问道:“那秦……令筠呢?”
“他现还在养伤,至于后边,得看到他下一步路,才能知道他重来的意图。秦家还与卫家交好,我们只能等,家中还是父亲做主,我不能多说。”
卫陵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柔软的手心,垂下的眼睫遮去晦暗的神色,轻道:“接下来我们没多少日子在一起了。”
不过三月之期在京。
与狄羌一战,不知要耗时多久,新汗王阿托泰吉难以对付。前世受到颇多限制,一直未能杀了他,但这世必须尽快除去此人。他才能有精力留在京城,以应对后面的事。
还有军营里藏着的奸细叛徒,他要去处理了。
再抬眼,卫陵扶住她的腰,笑着道:“起来吃饭吧,不若饭菜都凉了。”
他们已坐在地上说了好一会话。
“好。”
曦珠应声,有些窘迫地从他的腿上爬起来。
单薄的衣几分凌乱,她背对着他,拢住头发在肩侧,拿起床上搭放的外裳穿上,低头系着腰间绦带。
背后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曦珠知道他在看她。
但她并未出声。
转过身,他倚靠在窗边的雕云龙长案上,身旁的粉白釉弦纹瓶里,插着翠绿的松柏竹枝。
神情懒意,正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西去的阳,落了半边在他霜白的内衫上。
他肩背有鞭伤,天热,且还在自己的地方,所以未穿外袍,就连衣襟领口都松散,露出横亘的锁骨。
卫陵看了看她披散的发,转望室内布置,歉笑道:“我这里没设妆台,要照镜梳发,只有面架处有镜子。”
说着,他起身走来,牵起她的手往旁边的湢室走。
丫鬟已送来清洗用的水。
他还是没离开,就站在一边的金漆玻璃屏风处,唇角噙笑地看她。
曦珠对着黄花梨簇云纹六柱面架盆,上悬的一面葡萄缠枝镜。
这里的布置,更甚破空苑的一切,她都熟悉,在前世入住这里后的那半年。
她抬起手臂,将落在后背的头发,都合在手中,绕了几个圈,反旋过去,接过他递来的珍珠银簪,斜插了进去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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