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应玄路过时拍了它脑袋一下:“大喜的日子,别给我砸场子。”
他推门找流筝,瞥见一抹纤红的影子,乌发高高盘起,插满了珠翠和花朵,尚未细细看清她的模样,却被妆娘大呼小叫地撵了出去。
“哎呀!谁把新郎放进来了,快赶出去!”
妆娘一声呼喝,两扇门“哐当”一声在他面前关上:“婚前见面不吉利,马上洞房花烛了,到时候再举着蜡烛看个够,何必贪这一面?真是个痴儿!”
流筝也在里头笑他,声音穿透门缝,比平日更多几分缱绻似水的温柔。
季应玄隔着门喊她:“流筝。”
她轻轻“嗯”一声:“妆娘姐姐说要给我开面,有点奇怪,你别看了。”
季应玄说:“我是来告诉你,等会儿拜完堂后,你直接回房休息,好好睡一觉,我自己去见雁……少宫主就行。”
他有预感等会儿要出事,想让流筝避一避。
流筝却说:“哥哥他护短时十分霸道,若没有我从旁镇着,我怕他为难你。”
“无妨,”季应玄十分违心地说道,“拜过了堂,咱们就是一家人,妹夫也是短,他不会为难我的。”
屋里传来窃窃的笑声,隐约在说他“嘴甜”、“体贴”,羞得流筝半晌说不出话,只好仓促应了他:“听你的便是,你快走吧。”
季应玄垂目笑了笑,转身往宴客的前院走去。
前院张灯结彩,宾客们都在翘首等着他,个个笑如春风,或打趣他,或道吉祥话,气氛十分融洽。
除了太羲宫的来客。
雁濯尘一身玉白宫服,抱着观澜剑,不像是来贺喜,倒像是来奔丧。
季应玄一见他就觉得晦气,却还是上前一揖:“雁少宫主。”
雁濯尘语气不善:“你就是流筝宁与家中决裂也要嫁的那个凡人?”
季应玄:“……”
好得很,他有旧恨,对面有新仇,今日说什么也太平不了。
他耐着性子说道:“承流筝不弃之恩,我定会如珠如玉地善待她。”
“不弃?善待?”
雁濯尘不屑冷嗤道:“凡人寿命不过百年,青春更是短如须臾,等你老得丑态毕露,流筝依然年轻貌美,你觉得你还配得上她的不弃吗?届时你挟恩义关锁着她,也能叫善待吗?”
季应玄无言以对,他承认雁濯尘这番话说得很在理。
只是心中仍然不爽,他脱口而出道:“做个凡人,并非是我自愿的选择。”
“此话何意?”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仪仗驻跸的喧哗,众人转头去看,见一位年轻的朱衣官员颐指气使地走了进来。
开路的仆从呼喝清场:“丞相大驾光临,尔等还不速速闪开?”
季应玄心中微微一沉。
张丞相,他舅舅张郡守的儿子,他的表弟。
当年张郡守剖了他的剑骨,为他自己的儿子谋得一份前程,雁濯尘是认得这位表弟的。
果然,雁濯尘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盯着张丞相:“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张丞相见了他,也颇为惊讶:“少宫主阁下怎会在此,难道是收到了消息,来解决我表哥这个祸害吗?”
“你表哥?”
雁濯尘的目光移到季应玄身上,缓缓泛起杀意:“你哪个表哥?”
张丞相猛一拊掌:“我只有这一个表哥,当然是被您剖了剑骨的那位!”
话音落,剑风起,季应玄向侧一避,观澜剑的剑锋贴着他鬓边擦过,“轰隆”一声推到了身后的石墙。
漫天粉尘飞扬,杯盘倾倒,宾客们尖叫着四下逃窜。
“你娶流筝,果然是另有图谋,你想剖她的剑骨,想报复她,虐杀她……什么不弃之恩,什么善待,全是谎言!”
雁濯尘呵呵冷笑两声,观澜剑剑光大盛,迫得众人几欲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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