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如一滴水落进滚沸的油锅,在场众人当即窃窃私语起来。
“连姜长老也这样说,不会真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也许是挟私报复……”
“若真是问心无愧,叫大家进去看看也无妨。”
“就是就是。”
“……”
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汇成逼迫之势,都从席间站起来,紧紧盯着端坐上首的雁长徵。
流筝眉心紧蹙,低声问雁濯尘:“哥哥,止善塔里究竟有什么?”
雁濯尘道:“真的只有伏火法阵。”
流筝不解:“那祝锦行为何执意要……”
话音未落,雁长徵从席位上站起来,望着底下的众人说道:“诸位想进止善塔,可以,若我雁长徵在塔内藏私,我愿意认罪,听候诸位发落,可若是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祝锦行身上,微微眯起,敛着精光。
“若是止善塔中一切清白,我太羲宫的威严并非可以随意挑衅,须得有人以血来祭。”
没有人反对,反正他们不是出头鸟,此事是祝锦行率先提出来的,要倒霉也是他倒霉。
于是众人离席,跟随雁长徵与祝锦行往止善塔的方向走去。
流筝终于注意到走在最后的黑袍人,此人气息内敛,并不惹人注意,给她的感觉却很不舒服。
她示意雁濯尘去看那人:“哥哥,你认识此人吗?”
雁濯尘摇头:“不认识,但看他坐的位置,好像是随从祝锦行来的。”
流筝的眼皮一阵乱跳,心里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正此时,子雍穿过人群,跑到流筝身边,惊喜地喊了一声:“师姐!”
黑衣人脚步顿住,微微侧目,向这边看了一眼。
流筝却正好被子雍吸引了注意力,见他跑得头发都乱了,含笑为他理开鬓角。
“师姐,你可算回来了,”子雍抓住了她的手,又高兴又急躁,“不是说只去一趟听危楼吗,怎么又跑到掣雷城去了!我每天都在担心你,想去找你,宫主又不许,幸好听说你祭出了太清命剑,太厉害了师姐,怎么做到的?”
子雍年纪小,话却密,又喜欢缠着流筝,绕着她转来转去,像只麻雀。
流筝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好了,你安静一会儿,咱们先一同去止善塔,过后再与你说这些事。”
子雍乖巧点头,三人一同往止善塔的方向走,快步路过人群时,与黑袍男子擦肩而过。
降真花的香气幽而淡,如一缕微风拂过鼻尖。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低下头,掩在宽袍中的素手颤颤伸出,似乎想要挽住什么。
师姐……她怎能允许旁人也这样唤她?
他抬起眼,紧盯着子雍的背影,眼中露出晦暗的杀意。
***
夜黑无月,止善塔仍散发着淡淡荧光,塔高八十一丈,周身镂刻太羲宫的徽文,以壁画的形式讲述两千年前神女镇灭业火的故事。
众人来到止善塔下,仰望这座承担着东界安危重任的圣地高塔。
上次修补阵法时,雁长徵已耗尽了修为,如今尚未恢复,他后退一步,对雁濯尘说:“濯尘,你去打开结界。”
雁濯尘应了声好,召出观澜剑,将剑光投射在止善塔结界的纹路上。
结界认出了他的身份,塔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雁长徵见众人脚步踟蹰,略带讽笑道:“怎么,不敢进?”
祝锦行说:“只怕不敢进的另有其人。”
他率先走入塔中,其他人也慢慢跟上,流筝与雁濯尘走在最后,塔门在身后隆隆阖上。
无尽的黑暗里,脚下的亮光渐渐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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