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终是分开行动。
***
掣雷城,莲花境。
季应玄站在剑冢高台顶端,俯瞰着满目金赭色的业火红莲。
十数年前,他落进北安郡的地隙中,在焰海里游了七七四十九天,一直游到了忧怖崖下。业火红莲重塑了他的骨肉,他也用自己的鲜血温养了这一片红莲花海。
他一直没有弄清业火红莲的来历,直到从姜国塔出来后,他才揣摩到一些未被古史记载的真相。
业火红莲的前身的是生于神女诞生之地的雪雾圣莲,神女以命剑镇业火于地下后犹不放心,濒死之前将雪雾圣莲的种子交给了她的师弟,姜国最后一任皇太子,姒庑。
她让姒庑将莲花种在业火距地表最近的忧怖崖下,想在此地种出一片圣莲花海,用雪雾圣莲的力量压制地底的业火。
一开始,姒庑谨遵她的教诲,日夜守在忧怖崖下,与千万里之外的神女坟冢遥守相望。
他眼睁睁看着,在师姐殒身之后,以她的尸骨为庇佑的凡界重新变得热闹,凡人们繁衍生息、扩大领地、建造城楼庙宇。
这样过了将近两千年,姒庑——也就是后来的莲生真君,他不想继续守下去了。
他似乎是在想办法为神女招魂,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厌恶这个逐渐将神女忘却的世界,季应玄尚未与他正式照面,但是已经窥知了他的意图——
推倒太羲宫,破坏伏火阵,重引业火灭世。
“莲主大人!”
帘艮跪在季应玄身前,企图阻拦他前进的脚步:“您这样做太危险了,若有差池,莲花境坍塌,您自身的修为也将毁于一旦!”
季应玄温和含笑道:“修为这种东西,若不拿来用,便只能拿来毁,对付莲生真君这种疯子,就要比他更豁得出去才行。”
他面向无垠的红莲花海伸手,丝丝缕缕的灵力从他指尖溢出,形如红线,却锋利无匹,将面前的业火红莲割断、切碎。
花瓣飞起,漫天如尘。
季应玄同帘艮解释道:“姒庑从前只是一介凡人,他不修道,是凭借神女留给他的雪雾圣莲才活到现在。虽然如今他背弃了神女的遗愿,离开了掣雷城,但他的道法渊源,甚至于他的性命,都系于莲花境中这一片红莲花海。”
所以他要在莲生真君毁掉太羲宫之前,先他一步毁掉莲花境。
然而季应玄自身的力量同样来自于此,随着业火红莲被毁弃,他的力量也逐渐被削弱,乃至遭到了红莲的抗拒和反噬。
五脏六腑翻搅如震荡,血脉中灵力逆流,气血上涌。
他脚下踉跄了一下,帘艮连忙扶住他,却又被拂开。
季应玄并不想让他在这里守着。
他吩咐帘艮:“你去盯着墨问津,别让他进来捣乱。”
帘艮说:“墨公子与墨二姑娘昨日就回周坨山了。”
“那你带人去巡城,莲生真君在掣雷城盘踞近两千年,若是莲花境异动传出去,难保他留下的心腹不会趁机作乱。”
帘艮没有推拒的理由,只好领命离开,他前脚迈出莲花境,听见后脚传来巨石坍塌的碎响,帘艮回头望去,只见开遍剑冢的红莲已燃成无垠的火海,上方业火簇簇掉落,这一方莲境仿佛即将被吞噬。
莲主站在剑冢顶端,墨发红衣,像高尘烈火里的画中人。
***
太羲宫,止善塔内。
莲生真君并未将雁濯尘放在眼里,这些以蝼蚁之身妄图天命的修士,纵使再活个几百年,也不够他一脚碾死。
新生的手掌带着红莲的滚烫余温,掐住了雁濯尘的喉咙。莲生真君逼近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太清剑骨也不过如此,师姐死后,你们这群剑修与饭桶何异?”
指尖红莲灵力锋利如刀,破开了雁濯尘的皮肤,鲜血沿着他的长指滴落在地上,莲生真君的情绪颇有些激动。
“师弟,哥哥……”仿佛长久压抑的愤怒终于得到了宣泄,莲生真君的声音微微颤抖,“凭你们也配么?”
虽然他脸上戴着面具,但是离得近了,雁濯尘还是看清了他的眼睛。
比寻常人更黑,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底色,与姜国塔中扬言要烧毁整个姜国的孩子几乎如出一辙。
他喊流筝师姐,看来姜国塔中的梦境并非无稽之谈。
雁濯尘右手捏着手中剑蓄势,以灵力催动蓝玉剑穗,蕴于雪雾圣莲中的灵力像一根针,从他掌心刺入,沿着全身灵脉游走,最终汇到脖颈,刺入了莲生真君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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