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个台阶,她竟然都不肯承认,其实是怕蝉吵着他。
季应玄哼笑一声,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服,转身步履懒散地往屋里走,声音也冷冷淡淡地:“那你继续看吧,我回去睡了。”
“等等等等,”好容易盼着他醒了,流筝连忙拽住他,小声央他道:“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我娘和师姐……啊不,你告诉我她们在哪儿就行,我自己去。”
季应玄:“在掣雷城,距此九千里,你自己慢慢走过去吧,要不要帮你找匹马?”
流筝:“……”
他昨晚明明说娘和师姐被安置在了北安郡!
见她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季应玄说:“即使是北安郡,方圆百里,你走过去也要大半天,何况像你这样细皮嫩肉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未必能平安到达,说不定过两天,我就要去土匪寨里捞你。”
流筝表示怀疑:“青天白日,北安郡城里也有人劫道吗?”
季应玄说:“如今的北安郡,可不是半年前的北安郡。”
凡界皇室出了大乱子,当今皇帝病危,皇太子把持朝政,有几个亲王联合起来反对他,数日前,距离北安郡最近的殷王举旗造反,不日就要横扫北安郡。北安郡的百姓们听到了风声,纷纷卷着家产逃出了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流筝略一沉吟,试探着问他:“那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不需要卧床休息吗?”
季应玄:“既然你求我,那我就亲自带你过去吧。”
流筝:她还没开始求呢!
***
宜楣与李稚心安置的客栈其实距此不远,骑马一炷香,步行也只要半个时辰。
被季应玄说成了十万八千里,流筝心中无语了好一会儿。
季应玄却十分坦然:“放心,你们叙旧,我不打扰。”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流筝走进客栈,见了母亲和师姐,彼此皆十分激动,既深感劫后重逢的幸运,想到雁濯尘与雁长徵,又不免伤心难过,相拥而泣许久。
听闻父亲因不愿成为她们的拖累而自尽,流筝悬着的心终于坠落,摔得粉碎。
虽然前几日在观世阁长叹时,她已隐约感受到父亲的决心,但毕竟心存侥幸,希望母亲会让他不舍,改变他的意图。
流筝怀拥着泣不成声的母亲,长睫盈盈轻颤,泪珠也跟着砸在手背上。
宜楣红着眼睛叹息道:“宫主他嘱托我,千万要照顾好你和夫人,不要想着为他报仇,离开止善山,走得越远越好……他说止善高塔已倒,太羲伏火阵支撑不了几年,叫咱们往东走,想办法出海,向东寻找海外仙山,尚有一线生机。”
流筝抹去眼泪:“事不宜迟,你们这几日就动身出发吧。”
她将身上所有值钱的金银物件都摘下来塞给宜楣,撸到腕上的紫玉手镯时,微微犹豫,仍是一狠心摘了下来,套在宜楣手腕上。
宜楣惊讶:“什么叫‘你们’,流筝,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流筝说:“我想去给父亲收尸入殓,给他和哥哥在不悔峰上立个衣冠冢,若他们魂魄有知,也能寻个归处。”
李稚心握住她的手:“我们逃出来时,观世阁着了业火,长徵的尸体已经与观世阁同焚而尽,他……这样也好,不至于受人侮辱。”
宜楣对流筝说:“等你立完衣冠冢,从不悔峰上下来,咱们一起走。”
流筝不置可否。
衣冠冢当然要立,但她不与母亲和师姐一起离开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身上的剑骨。
流筝思忖再三,终于决定将实情说出:“我……恐怕走不了,我欠了一个人很重要的东西,我要留在这里,把东西还给他。”
***
季应玄嘴上说着不打扰,实则仍遣了一枚红莲花瓣,尾随流筝进了客栈,悄悄挂在房檐下,听她们三人说话。
看见流筝把紫玉镯子送了人,他有些不悦地心想道:原来在流筝心里,连她师姐的命都比她重要。
又听她说起剑骨的事,信誓旦旦,态度坚定。
李稚心流着眼泪哀求她,都未能改变她的主意。
“娘,我知道你只剩我一个亲人,可是当年应玄的母亲,也只有他一个孩子啊。”流筝亦哽咽劝她:“我多活了这十年,已经是偷来的命数,若我不能将这份债还清,那它就会成为父亲和哥哥的罪孽,我只怕他们的魂魄在黄泉下也不能安生。”
李稚心说:“死者已矣,生者为大,你父兄当年既然瞒着你,死后也绝不希望你做出这样的选择。”
流筝道:“可是不这样做,我枉为父亲的女儿,哥哥的妹妹,我余生都将为此事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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