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思潼吃过饭跑到花房消食,她的猪笼草依旧放在滨城的别墅花房中,没有带过来,但可以看见,首都这边别墅的花房里多了几盆圆嘟嘟的猪笼草,就摆在茉莉旁边。
医生来时是早上九点,很合适的时间,给杭思潼把过脉后,看梁时清也不在,就问了一些不在诊治内容上的问题。
“最近开心吗?”年过六旬的白胡子老医生问。
很少有人问杭思潼这个问题,就连梁时清也不会问,像是只要不问,杭思潼难过的时候不会很难过,开心的时候也不用问开不开心,一目了然。
杭思潼歪歪头:“说不好,就是正常生活,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老医生笑着抬手摸摸胡子,按着杭思潼的脉又问:“我听梁家小子说,你年底要参加考试,是因为喜欢,还是觉得合适?”
被人往外说了计划杭思潼也不生气,脉搏没有特殊的浮动,气性重一些、独一些的人或许会觉得自己的事情被告知了一个陌生人很讨厌,因而愤怒不已,但杭思潼的脉搏乃至呼吸,都没有特殊波动。
关于这个问题,几乎每个人听说后都要问一遍,杭思潼没有一丝不耐烦:“因为合适,没有喜欢的专业,所以就选合适的。”
“哦?这么说,无论是什么专业,只要你喜欢,你都能考上咯?”老医生面上倒是有了一种很微妙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只要不限制,我都能学,对我来说,学习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杭思潼笑着回答。
等杭思潼中午去午睡,老医生重新进了别墅,到书房跟梁时清说了一下杭思潼的情况,感慨道:“她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往往需要很多人留在世上的。”
世界上有两种聪明,一种是天生聪明,一种是被迫的聪明,前者生来开智,看见的世界都与常人不同,后者聪明到最后,往往像个精神病。
杭思潼就是后者,医生很明确地跟梁时清说:“她这个小孩儿,天生五分聪明,但硬要把自己拔到七分,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聪明,想不出办法,就得死。”
世界上所有过目不忘的人中,几乎都有阅读障碍,他们能将自己看过的东西都背下来,但是天然无法理解与解析其中的内容,他们只适合去考试,甚至非常影响生活。
而杭思潼的过目不忘,更像是一种对自己大脑的压榨,她逼着自己记住每一处细节,只要看过的东西,都不允许自己忘,生生用几十年训练出来的。
就像公司里的销冠,光是销冠能背下来的号码,就顶别人加起来还多,有人是伶俐,有人是努力。
梁时清很意外医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他思索半晌,说:“根据我的调查,潼潼从出生开始,就被卖给人贩子了,但是年纪太小,一直没被买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从小就被非人一样对待,强迫她长大,记住那些人贩子的要求,记不住就会挨打呢?”
老医生却摇头:“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我觉得,与其说她是害怕自己记不住教训挨打,不如说,她要背的东西,是路线跟环境,她很聪明,躲躲藏藏的生活里,她会比其他孩子更早明白这种生活是不得见光的,那她就会想出路,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不停地想办法自救。”
仅有少部分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们从小时候开始就在审判自己的生活、父母、亲人、老师、朋友,对他们来说,生活不对劲,就是应该改变的,更有甚者,小孩儿会希望杀掉那些养育自己的大人,甚至布置一些很危险,但看起来只是调皮的机关。
这种孩子长大后还会隐藏得很好,只有真的控制不住犯罪了、犯精神病了才会被发现,医生们往往把这种结果归咎于童年时期的各种问题。
现在老医生也是,他认为杭思潼的心理以及对世界认知都是有问题的,最大的原因在于,她在过往三段最佳认知世界的时间里,都只接受了错误的教育。
梁时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沉声问:“那我应该怎么办?从理智上来讲,她是个没有任何问题的、很健全的成年人。”
突然过去跟杭思潼说,你有病,你需要去看医生,你需要继续你小时候没完成的儿童心理治疗,她只会觉得是梁时清需要去被电一电。
“或许,你可以从给她找一个照顾生活起居的阿姨开始。”老医生如是建议。
——
首都秋天的干燥就已经让杭思潼很不舒服了,她晚上吃饭时很突兀就流了鼻血,鼻血滴进了汤里,将汤染成红色。
别墅里顿时一片混乱,第二天,别墅里就多了个温和的阿姨,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白皙漂亮,让人一看就有好感,梁时清说,考虑到杭思潼来首都后多有不适应,所以专门给她请了一个营养师。
杭思潼戴着口罩,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加湿器吹,她疑惑地看向对面沙发的梁时清:“营养师?我只是被天气干到了流鼻血,用不上营养师啊,这不对症,你应该找医生来给我看看鼻子里裂开的伤口。”
第七十七章
医生自然是要来的, 不过没什么好的办法,梁时清来得时间长才没事,小时候第一次到首都, 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后来天南地北跑得多了,才逐渐习惯各个城市不同的天气环境。
现在杭思潼能做的就是尽量适应,不然就在房间里对着加湿器吹, 而营养师的作用, 就是通过食物, 慢慢让她适应。
首都里,拆开一包薯片,就算放一天, 也不会潮湿, 在荆城只需要一小时。
杭思潼到了首都后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自己看书时需要的零食不会因为忘记封口就变软、变得难吃。
营养师会每天来问杭思潼吃了东西有什么感受, 以及想吃什么。
对于吃什么东西, 杭思潼有时候不太挑,尤其不舒服的时候, 在营养师问的第三天, 她就有些不高兴了。
“为什么我要每天都说自己想吃什么?不能你做好什么东西就给我吃什么东西吗?我觉得我回答得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杭思潼依旧在戴口罩,说话的时候闷闷的,不像不高兴,像撒娇。
营养师保持着一贯的温柔, 解释说:“杭小姐不要生气,那以后我做成册子, 你来打钩, 这样比较好选,主要是营养餐都不太好吃, 我担心做到杭小姐不喜欢的食物。”
杭思潼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在册子上对食物打钩,这种方式跟点外卖差不多,比她自己想每天吃什么要简单。
不过杭思潼还是跟营养师说,她一点都不挑食,觉得每天营养师做出来的营养餐都很好吃,不需要再努力卷了。
营养师有些诧异,但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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