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塔特的农场

伊尔塔特的农场 第80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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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主掌生命天赋的前精灵王,她走过的地方,繁花可甘于就死,又可立时从土里抽芽。
每当皮肤贴近土地的时候,就是维尔蕾特最惬意的时刻,惬意到她会想起在更北方的森林里,铺满白雪和枯叶的林间土地上,双脚踏过的、寒冷而柔软的触觉。
公墓里长年堆积的无数枯叶窸窣摇晃着,慢慢消弭在泥土里,化作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源,流入新芽的枝茎和花蕾。
花开无声,但当无数花蕾共同打开——
花瓣之间沙沙的摩擦声,像低回的风穿过。
维尔蕾特不比露西塔,在漆黑的夜晚也能凭借极度敏锐的视觉视物,因此她提了一盏提灯来。
那灯盏里倒满了月见草的精油,暗淡的灯火摇曳在玻璃罩里。氤氲在其中,感觉从旁边楼上传来的聒噪练琴声都舒缓了许多。
维尔蕾特提着灯回到了自家的庭园。
她赤足踩过柔软的地毯,在楼梯的转角处见到了一半在鳇目灯下照亮、一半隐在墙后的阴影里的露西塔。
露西塔手里拿着个喷雾状的小瓶子,正要下楼的样子,却和维尔蕾特撞了个正着。
她嗅到维尔蕾特刚穿过草丛中的湿润露水的气味,与她相视一笑,低声道:“这会是一场完美的音乐剧。”
“你说得对。”
“晚安。”
露西塔擦身过去,向进入卧室的维尔蕾特道过晚安,就沿着自己的道路下了楼。
这是她从多伦女士那里讨来的留影胶,她准备将它喷在舞台背景上试一试。
总之,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奇妙夜晚之后,孩子们来到这里,被满眼的花海吓了一跳。
有的是野花,三色堇、天竺葵、五色梅、火红的旱金莲和星星点点的百万小铃;娇贵的紫罗兰、雪片莲和大朵的银莲花。低矮的蓝花亚麻星星点点地铺在草坪上,盈满了昨夜的露水。
那些喜阳的、喜阴的、喜旱的、喜湿的、顽强的、脆弱的、高的、矮的、稀疏的、细密的,从未想过它们可以共存在一片草地上的,此刻一齐捧出了满眼的葱茏和鲜妍。
这葱茏如同初夏堆出的难以拒绝的云霞,足以装点国王的宝座。
但在此时,在无人眷顾的荒园里,它们装点了孩子们简陋的舞台。
立着木板画的临时木台、矮草连绵的空荡荡的观众场、以及周围满目的葱茏,这就是这出剧目的所有场地布置了。
露西塔本以为观众不会太多,也许大多数人都会把它当作孩子的胡闹——因此在她看到人们成群结队地等候在舞台前,甚至开始堵塞路口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在这个城市里,这样的表演是非常出格的。
露天、开放、免费、以及这简陋的布置和不大的场地,哪一项都和高雅的音乐剧搭不上边。
这样免费的热闹,甚至足以吸引到人们在结束了一周的忙碌后些微的闲暇。
也许是超出时令的葱茏花木,也许是小演员们的年龄,又或许是看起来很像样的服装,总之,来看热闹的许多都留了下来。
在剧目开场之前,她们获得了足够多的观众。
于是夏日的第一场音乐剧拉开了序幕。
出于露西塔意料的是,琳妮娅搬到台上的钢琴并不是自己用的。
弹琴的是那天露西塔看到的坐在琴凳上的瘦小的姑娘,紧紧绷着脸,不知是紧张还是严肃。
而琳妮娅泰然地立在舞台上,在已经流畅得多的琴声里,流水般的声线逐渐卷入洪流,涌入大海。
她唱起了《星火》第一节。
是啊,她几乎都忘记了——即使无数种乐器在时间的洪流里逐渐问世,人鱼们弹竖琴、吹长笛,但她们在音乐领域最珍贵的宝藏依旧是她们的歌喉。
那声音足以在她们不曾主动使用精神迷惑天赋的情况下,使远古的人类痴迷地跌入海里,留下无数诡谲的传说。
歌声将人们卷入那个将夜的黄昏,空气浑浊,偶有闷雷炸响,四角湿沉的垂云将落未落。
那闷雷压在胸口,仿佛千万年压在肩头的重担。
对琳妮娅来说,是无形的、摧垮她的家庭、笼罩在她童年记忆里的、挥之不去的诅咒阴影。
不断的死亡和堕落、坠入海底的暗淡的鱼鳞,和浮在水面上的、化作泡影的水沫。
对人们来说,是码头装卸的沙袋、是人力车生锈的车杆,是工厂里十年如一日的浓烟和尘雾,将人的脚步和生命一起留在街头的北风。
丰收年岁里干瘪的肚皮、一代一代咽下的求知欲和蒙昧的眼睛、还有那些连墓碑都没有的、茫然的生和茫然的死。
演出者是邻居们平日相熟的孩子们,小的十二三岁,大的十六七岁。她们穿着在裁缝那里定制的、不算精致的演出服,表现出了露西塔从未见过的、极其丰富的情绪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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