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蓝蓝在那目光下缩了缩脖子,声音颤颤:“阿兄,你别这么看我,我瘆得慌。”
他也纳闷,沈霜野才回长安,还没到看不惯他的时候,怎么就冷飕飕的使眼刀子了,难道是他爹写信给沈霜野告状了?宣蓝蓝目光一转,对上跟在沈霜野后头的况春泉,挤眉弄眼地对他使眼色。
况春泉默不作声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心,才不去触沈霜野的霉头。
“是吗?”沈霜野握着马鞭,反问。
宣蓝蓝背上陡然窜起凉意,曾经被沈霜野收拾过无数次的记忆条件反射地开始提醒他,他讨好地对着沈霜野笑了笑,说:“表兄,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
“站住。”
宣蓝蓝登时不敢动了。
沈霜野凉凉道:“回来。”
“……嘤。”宣蓝蓝哭丧着脸,抽了抽鼻子。
——
宣蓝蓝被绳子牵着跟在马后跑过了两条街,雪天路滑,他一个没注意就摔了个背朝天。
沈霜野总算放慢了速度,他有两年不曾回京,路都忘得干净。
长安的街坊没有大的变动,繁华依旧,定远侯府在崇仁坊,四邻皆是显贵,两侧高墙深院困住了四方天。
沈芳弥一个人在长安旧宅住了七年,得了兄长今日回京的消息便早早迎出来。
她刚及笄,瞧着年岁却还要小些,颊边绒毛衬得眼如秋水、面似白梨,见到兄长身影便红了眼眶。
定远侯府前身是靖王府,穿廊游宅,纵深宽广,冬日里廊外也有绿意。
一行人入了正堂,竹帘被挑起,沈芳弥怯冷,炭火便烧得旺,她煮了白鸡蛋为宣蓝蓝滚脸,贴心的没问他面上青紫是怎么来的。
旧事叙过,沈霜野道:“我今日入宫,没见着陛下。”
宣蓝蓝疼得龇牙咧嘴,有意在沈霜野面前表现,便忙不迭地说:“入冬之后陛下的风疾又犯了,连着半月都没有上朝,如今宫中是皇后娘娘主政。”
他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身上也担着个太常寺的闲差,虽然连日常点卯都不去,碰上皇帝开朝的日子他还是得入宫的。
皇帝风疾缠身,发作起来头痛欲裂,缠绵病榻十余年,都是在静心修养,否则也不至于让皇后主政。
沈霜野看着炉中明炭,在星点橘色中想起太子。
皇帝身体不适,太子及冠后有入朝参政的资格,就本该让太子监国,但数月前太子却离京去了淮南道,名为巡检,实为贬斥。
沈芳弥想了想,轻声说:“原本东宫有喜的消息传出后陛下很是高兴,还要敬天祈福,但太子妃体弱,召过好几次太医,陛下忧心之余风疾加重,这半月来连贺相都没有召见呢。”
宣蓝蓝把白鸡蛋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就是就是,我这半月连小曲儿都不敢听。”
他忙不迭地表衷心,却只得了沈霜野凉凉一瞥。宣蓝蓝脖子一缩,再不敢满口鬼话。
“对了,阿兄,”沈芳弥像是想起了什么,命人取来一张拜帖,“陆仆射府上送来重礼,说是感谢阿兄相救之恩。”
她眸光清澈,直直地望住了沈霜野,问:“阿兄,你是救了陆庭梧吗?”
宣蓝蓝咽下鸡蛋,探究似地问:“我听说你同瑶华郡主一道回的长安?”
沈霜野接过拜帖,应了一声。
“同暮姐姐一起回的长安?”沈芳弥若有所思。
瑶华郡主闺名神筠,阿暮显见是她的小字,这名字皇后能叫,沈芳弥这样叫却是有些亲近了。
沈霜野一顿,抬眼朝沈芳弥看去:“你同谢神筠很熟?”
沈芳弥微一摇头,低声回:“只是见过。”
侧旁的宣蓝蓝欲言又止。
沈霜野没注意他纠结神情,略略提过自己同谢神筠还有陆庭梧一道回京之事,没有多说。
——
矿山案由御史台上书,请圣人彻查工部账目,附上的还有庆州刺史温岭的请罪书,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内外的目光都放在年底这桩大案上来。
刑部会同大理寺审理,查出亏空数十万两,首当其冲的便是工部专司矿产的虞部司。虞部主事是受伤未愈的陆庭梧,今晨同样被叫去问话。
况春泉带着消息回来:“侯爷料得不错,御史台向工部发难,工部尚书谭理已停职在家,如今谭家正四处找人打听情况,听闻侯爷是同郡主一日入的宫,消息已经递到府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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