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法委实是轻柔且到位,他不自觉放松下来,随口嗯了声。
姜怀央阖着眼,感受她的指尖的力度,渐渐松了眉头,不消多时,头疼便缓解不少。本是差不多该叫停的时候,他却忽起私心,希望她的指尖能多停留一会。
阮玉仪久不见他出声,即使手上有些发酸了,也还是继续按揉的动作。
厢房内分外安静,这时,就连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也觉着有些暧昧起来。
突地,姜怀央睁开了眼,拨开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再按了,边神色冷峻地四下望着。
“殿下?”她不明所以,眼中带着疑色。
此时,屋子里的静便显得有些诡异起来,她感到有些许不安,于是侧首看去。只见一道寒芒闪过,阮玉仪心中一跳,下意识推开了姜怀央。
“唔。”她闷哼一声,捂住了胳臂,一时间她只觉得疼痛铺天盖地地卷上来,腿下一软,几乎要往地上瘫去。
不远处,一名黑衣掩面的男子,手持沾血的匕首立着,他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如鹰隼般锐利。那寒芒正是来自他手中紧握的利剑。
姜怀央神色一凛,周身瞬间冷下来,起身后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她被划到了手臂,低着头,本就对疼痛敏感的她,这会儿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自己失手,黑衣者不及多想,便想自进来的窗子溜走。刺杀讲究的就是一招致命,若是还想来个两下三下的,在对方已经警惕起来的情况下,谈何容易。
姜怀央自是没给他逃走的机会,疾步上前,一手夺过对方的匕首,脚下一扫一踹,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处。
没两下便将黑衣人放倒在地上,他撞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匕首哐啷一下也被从他的手中击落,而后姜怀央眼疾手快地轻巧一踢,这匕首便飞去了墙角。
阮玉仪被他护在身后,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他身上,只见他的后背宽阔,出手狠戾,一招一式都像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丝毫不像是平日里在后院耍几下刀剑,聊以强身健体。
她一时看得有些怔愣。
那黑衣者还想要挣扎着起身,反击也好逃走也好,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落在了这位的手上,可讨不了好果子吃。
此时,温雉恰好回来,听见动静,心下一紧,赶忙推开门进来。
见此情此景,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在惊讶上,将手中茶托往地上一搁,上前从姜怀央手中接过了刺客,很快便扭送走了,行动间十分熟练,仿佛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一主一仆配合默契,门口姗姗来迟的两三个侍卫都觉着有些多余,讪讪地往旁边一让,免得当了温雉的路。
温雉并没有直接走掉,而是停下来瞟了他们一眼,得亏有个机灵些的,上前接过了这刺客。
刺客似是不太服气,口中还在谩骂不休。温雉摆摆手叫他们走快些,免得这些污言秽语脏了主子和阮姑娘的耳朵。
听他们的对话,应该是要将人送去京兆府细审。
其实阮玉仪眼下听不见这些,她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落在椅背上,所有的力气恍若都与汩汩流出的鲜血一道,从伤处溜走了似的。
第41章 交换
许是有温雉的交代,很快便有小沙弥送来了伤药和白绢等物。
那小沙弥有些犹疑,不知该不该帮着处理伤口,一边立着的这位,瞧着是个贵人,怕是干不来这活,可跟前的到底是个女子,他一个出家人——
“放这罢。”姜怀央抬抬下巴,示意他将东西放在还铺着书卷的几案上,自己则在她面前蹲下,为她查看伤势。
小沙弥感激地一笑,如获大赦般地跑走了。
其实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在屋内两人都不受伤的情况下制住刺客,却不料她会站出来挡下了一刀。他一边暗道她不自量力,若是不这么心软,一开始就躲在他身后,不是可以免受这一刀了么?
可一边他心中却是一空,心绪复杂,有些慌了手脚。
姜怀央意图将她的衣袖捋至肩头,可惜布料繁琐且略显厚重,直往下滑,她又瞧着实在没精力动弹,他便没想着叫她自己拿着。一思忖,干脆用剪子开了个小口,直接将衣袖扯了开。
阮玉仪心下一跳,露出大片肌肤让她有些无措起来。
瞧着骇人,流下的血浸红了一小片衣裳,但伤口其实并不是很严重,若是比起战场上削断了骨头,只连着筋的情况来说。
于他来说自是司空见惯的,可她又哪里经受过这般疼痛,顶多是幼时玩心大,乱跑时磕破了皮那点子疼。这会儿也真是受不住了,望向姜怀央的眸子都湿漉漉的。
他被看得心下一软,心道,这小娘子真是极娇气的,半点疼也受不得。他哪里想到,他这是下意识将她和军队中那些皮糙肉厚的男儿郎相比了,这又哪是比得的。
他掬了热水为她清洗伤口时,她还死死咬着唇忍住,一副坚强的模样。到敷完金疮药,缠上白绢时,她终于忍不住,松了牙,被咬得通红的唇瓣中,逸出一声嘤咛。
姜怀央浑身一僵,定了定心神,继续帮她把白绢缠好。
从前行军时没少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多数时候也就是布头一缠,一头咬住另一侧一拉就算完事,因此眼下怕弄疼她,格外放轻的动作。
不想她还是颤着声音和他喊疼,“殿、殿下,稍微轻点。”
这刺客是冲他来的,却平白让阮玉仪受了伤,他心里揣着愧,于是小心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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