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容易醒了,看着她揉眼睛的模样又觉着心软,因而也不急着动了。
她亦意识到了脑下垫着一软物,耳尖烧上微红,默默替他拿下了手,按了会儿,方道,“夫君,外边这是发生了何事?”
他一直待在屋里,自是不知的,只当是单纯有人来闹事。
“不急,”他道,“梳洗毕了,你若感兴趣,再去瞧瞧不迟。”
如此,她也就没再往多问。
木香端了水盆进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发沉。阮玉仪因问,“外边是否闹得很厉害?”
她将水盆置于一边的架子上,往水中浸了巾帕,答道,“是群叫花子模样的人,男女老少混作一群。这会子怕是桌椅都要砸干净了。”
听她如此说,阮玉仪脑中隐隐闪过一个念头。
梳洗妆饰已毕,姜怀央遣了温雉来,拦着她道,“夫人还是莫要出去了,乱得很,别伤着了您才好。”
“你们主子呢?”方才他去了隔壁屋子梳洗,并不与她一处。男子打扮轻省,想来早好了的。
温雉抿了下唇,没作声。
见他如此,她便知姜怀央怕是有事了。
她这屋子的门是半开的,透进来带着冷意的光亮。外头的动静渐息。
她回了身往里走,正想唤木香寻些早膳来,又有些坐立难安的,迟疑之下,终还是推门出去了。
第218章 御状
客栈堂中,乌泱泱挤了好些人,无一不是衣衫褴褛,面上灰蒙蒙的,仿佛布了一层沙尘。姜怀央负手立在其前,尤为打眼。
周遭随行的几个侍卫拔尖而对,这才叫这些人安生了下来。
阮玉仪一袭雪青襦裙,发饰雕蝶银簪,搭着扶手,自楼上昏暗处走下,阳光洒落在她身上,那簪上的蝶也晃晃悠悠振翅欲飞般。
她扫视了一眼,故意从侍卫跟前过,口中唤,“夫君。”逼得沿路两个侍卫放下了剑。
她搂着他的胳臂,没骨头似的将大半重量都依在他身上,一面暗自思忖着什么,垂下的眸中一派凛然。
姜怀央侧首看她,“不是叫你在上边呆着?”他不能再让她伤到了。
底下的一流民忍不住开口,“你方才所言当真?”他眸中闪烁着的光,满是不信任。
他们自北疆一城来,一路颠沛流离,拖家带口至这里。只是城中官吏正在驱赶闯入城中的流民,他们避在破庙中两日,是在捱不住了,这才抢进临近的客栈来。
“自是真的。”姜怀央淡声道。
可那像是领头的流民没有动摇半分,反是冷笑一声,“你口中说着会提供米粮居所,你当我们愚蠢至此?不过是驱赶我们回去的借口罢了!”
他压抑的声音里,透着这几日所受的风霜,以及对眼前锦衣人的敌视。
这样的话他们听得太多,每经过一处,都是软硬兼施的驱赶他们。可是凭什么?旁的城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吗。
一边五六岁的孩子自己父亲的语气吓到了,直往母亲怀里钻,低低的哭声在此时尤为响亮。
那个妇人抱紧了自己的孩子,身子微弓,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全然一副防御的姿态。她默了会儿,意欲起身。
边上的侍卫一惊,将剑横在她跟前。妇人到底是怕的,这会儿搂着孩子的双手已是微微颤抖起来。
阮玉仪喉头一滞,脱口道,“做什么?还不把剑放下。”
侍卫毕竟是为新帝所用的人,听她如此吩咐,只是迟疑着,抬着的手却并未收回。
“你聋了?”姜怀央慢悠悠道。
轻慢的语气落入侍卫耳中,却是使他打了个寒战,明白新帝这是在附和槿妃,忙将剑入了鞘。余下几个侍卫稍一犹疑,也纷纷收了寒刃。
堂中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消泯不少。
阮玉仪从姜怀央那抽了手,取了干净帕子,原想直接替那孩子拭泪,顿了下,还是递与那妇人。“别怕,不要紧的。”她温声道。
妇人瑟缩了下,死死盯着眼前的丽服女子,并不接。
她叹口气,试图使妇人卸下心防,“他没有哄你们。”
妇人抿了抿唇,质问道,“你凭什么如此说?”这样的话她没少听,虽不会轻易信了,可语气中难免还是带了希冀。
若真的尚且能过活,谁会乐意离开自己扎根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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