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问:“师母脖子后的疤,是怎么弄的?”
    他心里其实有个猜想,灵根天生,就在枕骨和天府穴,师母说她曾经有灵根。
    但这个猜想太不可思议了。
    桂香在片刻后哑声说:“是被老爷找的半仙儿挖灵根留下的。”
    居然真的这样。
    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吗?
    裴颂眉心蹙紧,听着桂香说:“小姐那时候才七岁,那么点儿大的人,被从后脑勺、后脖子割开皮挖出了灵根……”
    裴颂听的后颈疼痛,七岁,她居然活了下来。
    “所有人都觉得小姐要死了,我那时被拦在外面就听见小姐在屋里哭着求老爷不要,她害怕……”桂香再想起来仍然泪流满面:“那就是一家子畜生,我要不是为了小姐早就走了,可那时候小姐快死了,一口水都喂不进去,我要是走了她一定活不成了。”
    她和裴颂说,小姐有整整一年都没办法躺着睡觉,没有站起来,因为脖子痛,她只能趴着,可就是这样她还是争气地活了下来。
    谁想到宋家人打着给小姐调理身体的幌子,把小姐的身体调理成了修仙者说的鼎炉。
    她也不懂那是什么体质,只知道小姐遭了很多罪。
    “我原以为小姐嫁给沈宗主就能苦尽甘来了。”桂香添了炭,熏的落泪:“没想到沈宗主走的这么早……”
    裴颂看着跳跃的火苗,心里也随着炭火荜拨荜拨作响。
    原来她和他一样,也无处可去,没有家可回了。
    他耳边是她在宗门里说:我原本是有灵根的。
    她说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原本可以像她的弟弟一样修行,像宗门里的师姐师妹一样御剑而行,谁也欺负不了她。
    裴颂没再说话,从芥子囊中取出了几张银票递给桂香:“我受了伤不方便下山,劳烦你下山一趟买些师母需要用的东西吧。”
    柔软的被褥,绫罗绸缎的衣服,还有她需要的止痒药膏。
    桂香忙将银票推回去:“怎么能用您的钱,我有钱,小姐把她的积蓄都给我了。”她又说:“她把能给的金银细软全给我了,让我带着回老家养老,小姐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或许是吧,她只是讨厌他而已。
    桂香收拾完被褥就着急忙慌的下山去采购了。
    裴颂拖着受伤的脚走到了门口,看见不远处的溪边宋斐然坐在一块青石上,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阴阴的,像是又要下雨。
    不回来吗?是想吃鱼吗?
    裴颂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她突然低叫了一声慌张站起来,捂着自己的手说了一句:“什么东西?”
    是被蚂蟥咬了吗?
    “别动!”裴颂立刻一瘸一拐地跑过去,也顾不得没有戴手套,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捂着的手:“是蚂蟥吗?松开我看看。”
    他的手指很热握在宋斐然冰冷的腕上能感受到粗粝的茧子。
    宋斐然望着他,松开了捂着的手。
    什么也没有,完好无损的在他眼底下。
    “裴颂,你是蠢货吗?怎么那么容易上当啊?”她语气里又带着那股得逞的快乐。
    她又戏耍他!
    裴颂当真有些生气,丢开她的腕子要走。
    她又伸手叫住了他:“跑什么啊,扶我回去,太滑了。”
    裴颂站在原地,既生气又无奈,知道滑还要来溪边?
    他背对着她将手臂递了过去。
    她却握住了他的手背。
    冰冷的手指碰到他满是疤痕的手背,令他不自觉颤了一下。
    她……不介意他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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