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觉得无奈,却并未消沉。
沉吟片刻后,郗归吩咐南烛磨墨。
她要给谢瑾写信,让他出手干预上虞之事,免得那些被羁押的青壮也像前面那个三十余人一样,平白丢了性命。
南星不明白,使者的话明明很有道理,女郎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平民,白白承担三吴生意受挫的风险?
郗归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不赞同。
“即便是从利益的角度来考量,我也必须帮助这些百姓。北秦有近百万兵力,能够用于南北战场的,至少也有二十多万,可我们如今却只有三万多名将士。淮北流民究竟有限,我们迫切地需要补充兵员,可兵员又能从何而来呢?”
她语气坚定地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三吴之地受压迫的百姓们,正是我们需要争取的对象,我们需要他们。”
“可我们养不起那么多人啊!”南星跺了跺脚,担忧而急切地说道。
“当初桓大司马之所以不愿在建□□起战事,既是为了保留一个还算清白的身后名声,也是因为建康乃江左中枢要害之地,一旦生变,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惨重后果。可三吴有什么要害呢?”郗归说到这里,再次看向壁间那副泛黄的舆图,“有徐州挡在中间,三吴既不易受外族侵扰,又不会危害到建康的安定。我们完全不用顾虑那些,只需要争取到三吴之地的底层百姓,便可以想方设法,各个击破,团结或是铲除当地的世族大户,从而吸纳到一笔绝对不会算小的人手和财富。”
“这——”不仅是南星,就连南烛都没有想到,自家温柔善良的女郎,竟也会存着这样暴力的心思。
郗归被她俩的反应逗笑了,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去年年初,我到达京口,接手北府军,如今已过去了一年有余。这些日子以来,北府军虽然连连胜利,可阵亡将士的名单也是每旬必至的。正因我派了他们上战场,所以才会有如今的伤亡。你们怎么还会觉得我心软?”
“那不一样。我们都知道,您是为了更多人的平安和幸福。”南烛怜惜地看着郗归,“不过,我们还是希望您的心肠能够再硬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保全自己,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要给别人伤害您的机会。”
“你这是意有所指吗?”郗归听了这话,不由生起几分兴味。
“无论是刘坚还是何冲,都曾触犯军中铁律,可您却不计前嫌,依旧重用,我怕他们会辜负您的信任。”南烛担忧地说道。
“无碍。”郗归喝了口茶,“我也并非全然信任他们,只是相信他们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决心罢了。你放心,只要我们能给他们一个好出路,他们就会永远忠心——除非有朝一日,旁人能给他们更大的利益。不过,目前的情况下,还暂时不存在这种可能。”
“好了,不说这些了。”郗归挽起袖子,执笔给谢瑾写信,将使者所说之事,原原本本地转达给他,又让谢瑾直接派人去会稽,帮王定之处理此事,务必安抚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
“女郎,我不明白。”眼看着郗归搁下湖笔,南烛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