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奴隶盯着官员将匕首拿到了手中。
有奴道:“那王子想救下咱,咱却做他的刽子手,不该如此。”
有奴冷嗤道:“你真信啊,分明是王室倾轧,你不做大王的刀,就做刀下的亡魂!”
那奴隶吼道:“我先来!”
高大奴隶并未搭理,跳上祭台朝百里霁而去。
烈日炎炎,奴隶心中急颤,他握紧手中匕首,汗液津津。
到得百里霁身前,朝着这一身枷锁席地跽坐的人,奴隶猛地跪了下来,叩头道:“大公子救命之恩,奴永世不忘。”
“今借公子一块血肉,将来若有机会归还,奴必以命还之。”高大奴隶话落,抬头便是一刀,剐下百里霁手臂一块肉来。
鲜血流淌,鼓声震震,奴隶将肉双手捧上,面朝百里秩跪下,高声道:“献给大王!”
惹得百里秩大笑:“赏!”
百里霁面色苍白,唇色寡淡,神情未有更改。他跽坐祭台中央,血液湿了袖管,痛意彻骨,面上却无恨无厌。
剐上第一刀的奴隶当场脱了奴籍,并得赏金,其余奴隶眼热心火起来。
“我也来!”
“我!”
“卑奴刀快,大人请让奴来!”
“不,”也有奴隶坚持道,“不该如此——”
更有魔怔的奴隶道:“这是对神灵的不敬,奴隶本就是该献祭的牲畜,怎能脱了奴籍远去!献祭是神圣之事,我不去,我才该去供奉神灵啊!”
第二个奴隶跳上了祭台。
他并未如第一个感恩,反而相当痛恨,他恨王族恨贵族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能有机会手刃王族,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哪怕脱不了奴籍得不到生路,死前能割下先王长子一块肉来,也是为奴者的猖狂畅快!
奴隶朝着百里霁胸膛划下,低声狞笑:“你这等贵人,也有这般时候,呸,”奴隶啐了一口,“活该。”
奴隶剐下肉来,伤口比第一个划得深多了,寻常人只这一刀便要命丧黄泉。
奴隶捧着血肉学着第一个的架势跪下道:“献给大王!”
但百里秩唇角未有笑意,反而招来一个侍从,低声道:“事后将此奴五马分尸。”
叫奴剐肉,没叫他吐口水啊。一介卑奴,竟敢侮辱王族,该杀。
百里霁遭此侮辱,依旧沉默模样。
胸口的剧痛里,他想起了师弟。在孤绝剑宗时,他总是离师弟不近不远。近了生怯,远了生惧。既不敢离太近,又害怕离太远。
怕师弟忘了他。
第三个上台的奴隶异常沉默,既未得意也未感伤,他拿着刀朝百里霁的面容而去。
百里霁竟忍不住偏了下头。
毁了容貌,师弟还能认出他吗?
奴隶并未剐肉,而是在百里霁面上一刀刀刻下一个奴字。
血液滴淌,奴隶感慨:“原来贵人的血肉依然烙得下一个奴字。”
话落,奴隶自扎腹肠,唇角笑意浅淡,面朝烈日仰倒了下去。
剐下这人血肉又如何,还不是要跪那高台上的大王求活路。
他跪了一辈子,这次不想跪了。
百里霁心神震荡。
额角“奴”字淌下的血红了眼眸。
跪他者,辱他者,他皆不放在心上,唯独这明明有了生路依然选择绝路的奴隶,让他不解而心痛。
他扪心自问,他真的明白奴隶所思所想吗,亦或只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施舍拯救。
他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圣人之心践道,还是为了这些真实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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