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没点灯。
殿门一关,窗户也没开。
霎时,整个澄明殿就陷入了一片昏暗。
夕阳光都被阻挡在门外。
李昭漪站在原地,有点紧张,也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云殷为什么要进来,但云殷似乎没有生气,这应当是一个好的讯号。
他喉咙发干,正想再说两句,却突然被搂住了腰。
李昭漪瞪大了眼睛。
他被捏着下巴抬起。
下一刻,他被腰上的手一带,踉跄着跌进了对方的怀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覆上了他的唇,他呼吸蓦然急促,却已然被撬开了唇齿。
*
李昭漪第一次知道亲吻,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时机。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偶然在冷宫后面的树林里撞见了纠缠在一起的一对太监宫女。他吓得不轻,回来的时候还踩断了一根树枝。
当时吓得不轻,只是陆重跟他解释,惊吓却又变成了羡慕。
他还理解不了什么是对食,什么是情爱,他只模糊地理解到,这两个人是比旁人更亲密的关系。他想,能在这冷宫中有一个可以依赖依靠、彼此扶持的人,好像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再长大些,这件事又好像没有那么美好。
他经常能感受到窥探的视线。
那种黏腻的,贪婪的。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
喝得醉醺醺的掌事太监在夜半闯入他的屋子,眯着眼在黑暗里摸索着要亲他的脸、解他的腰带,他用陆重给他防身的刀胡乱地刺向对方。
天亮了,血流了一地。
他堵住还在呻/吟的人的嘴,慌乱地用约定的方式叫来陆重。
后来他再没见过那个太监。
陆重摸着他的头发,沉默了很久。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手抖。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任何碰触的亲密都成了他的阴影。
他刻意地避开任何人,有一段时间会缩在柜子里睡觉。然后在噩梦里醒来。一直到长大真正懂事,这些噩梦一般的反应,才好上了许多。
真正转变,是那个下着雪的白天。
云殷抱着他自冰面回到岸上。
明明气息那么近,他却没有任何排斥和恶心的感觉。
从那一刻开始,他从那个困扰了他许久的噩梦里走出来。自此,粘腻的铁锈味,变成了新雪的气息。
-
李昭漪靠着身后的门板,浑身发软。
他的腰还被抓着,整个人因为没办法借力不住地往下滑。他不得不攀着身前人的肩膀,让自己不要滑倒在地上。
他急促而断断续续地呼吸着,四面八方都是面前人的气息。在某个时刻,他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攥着对方衣服的手指骨节发白,像是可怜又无助的小兽。
云殷神情漫不经心,动作却很用力。
李昭漪怀疑自己的腰已经被掐青了,他呜咽着,眼睫都在抖。
却被捆在门和云殷的怀抱里,哪儿也去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被放开。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他有些恍惚地撑住身后的门板,有温热的东西顺着眼角滑下,透过朦胧的泪光,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身后是晨起清脆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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