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藤颇塔吉也看出辛渺是武林中人,见识得多,自然不会计较,因此相处了一会儿,更觉得对方不拘于礼教,只是真诚相交,不暗含轻贱之心,殊为难得。
柳玉曼不是什么笨嘴拙舌的人,她只能是故意要激怒辛渺,才说这种话。
藤颇塔吉又急又气,
直道真心难得,辛渺恐怕要拂袖而去了。
没想到,辛渺好像并没有听出来,但脸上没什么笑容,似乎也不太喜欢柳玉曼,但言语依然平淡温和:“……过奖了,柳老板恭维,我的朋友们在等我吧,耽搁太久了,我先回去了。”
柳玉曼脸上一梗,好像也是没见过这种直肠子的人,九转心思一下子被照面儿拍了回来,直接愣住了。
什么过奖!什么恭维!
藤颇塔吉险些笑出声,但辛渺已经看向了她,于是连忙正色:“唉,你回吧,咱们……”
她忽然一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能不能问。
辛渺偷偷的将匣子放到膝下地毯上,同时,她一下子抬起头来:“以后我要是下山就还来找你,你要是要找我,我就住在娥镜山山顶上,路有点远,但你要是愿意,可以来做客。”
藤颇塔吉心头一烫,好像一块大石落地,也微笑起来:“怎么不愿意,等着,我过几天就来!”
她眼睛往下一看,将辛渺抓了个现行:“诶!我说送你了就送你了!你可要好好拿走。”
又把匣子一下子塞到辛渺手上,蛮不讲理似的对她挑挑眉:“头上的也带好,都是我送你的!”
辛渺简直语塞,只好站起来:“那我走了。”
藤颇塔吉盘腿坐在毯子上,对她展颜一笑,蜜一样的双眸注视着她:“走吧,我可不送了。”
柳玉曼这时忽然转了脸色对辛渺挤出一个笑容:“姑娘先走,我和我妹妹说句话。”
她也紧紧盯着辛渺,好像生怕她不走一样,辛渺回了藤颇塔吉一个笑容,也就转身出去了。
直到走出帐子,身后也没有声音,柳玉曼应该是在等她走出去。
掀开帐子出来,辛渺也懒得偷听,沿着原路往回走。
不过想想,刚才柳玉曼那话里有话,实在叫人迷惑。辛渺又不傻,光听那话音都知道不是好话,但她也的确没听懂柳玉曼意有所指指到了哪儿去。
这也不能怪她,辛渺只会觉得这些风尘女子可怜,而不认为她们下贱,更不觉得被柳玉曼拿来比较是一种羞辱,柳玉曼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一拳头打到棉花上。
快走到大厅,她才忽然想起自己的发带遗落在了藤颇塔吉的帐子里,赶快回身去拿。
折过一条小径,面前掩着花草和葡萄架子,她先看见枝叶影影憧憧间两个身影从帐子里走出来。
“……我早让你把剩下的都扔了!你怎么还留着,还在那个女人面前拿出来,你知道她是和谁来的?和展昭一道儿来的!”柳玉曼的声音中充满一种焦躁,声音几乎有点尖利。
藤颇塔吉则带着一种烦闷和不耐说:“管他什么展昭不展昭,我不认识!辛渺姑娘人十分有趣,现在是我的朋友,姐姐不管怎么样,也不该那样说话,是故意要挑事了?早知今日,你就不该对那男人予求予取,这会儿也没这些波折了,呵。”
她冷笑连连,将手交叉抱在胸前,被她一讥讽,柳玉曼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提他干什么,我不想跟你提他,哼,妹妹也不是个屁事不懂的雏儿了,怎么?还真以为那种天之骄女能看得上咱们?你把她当朋友,她可未必,怎么会和你真心交往。不过我看,这种跟着一堆男人跑到舞坊来的女人,也没什么名节贞操可言,装什么高贵?哼,和咱们也就是半斤八两,说不定比咱们还脏,什么女侠,我呸——”
藤颇塔吉忽然大笑起来:“那不是正合我意?男人到妓院嫖女人,女人就不行?还不知道是谁嫖了谁呢!老娘就爱睡男人,姐姐也不是不知道,若辛渺姑娘和我志同道合,我更高兴!更要高看她一眼!她要是满嘴名节贞操,我还看不上她呢!”
这话真的有点冲击,辛渺顿时睁大了眼睛。
柳玉曼气急:“你就气我吧!我知道你看不上鳌山,又怨我太听他的话……”她哽咽了一下,声音变得哀切起来:“塔吉,我心里拿你当亲妹妹,咱们在这喜春坊相依为命十几年,我不信你会眼睁睁送我去死!”
“谁要送你去死!是谁让你干这种掉脑袋的事!?你心里不知道?!你怎么糊涂了呢?!”藤颇塔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柳玉曼接着哀求她:“好妹妹,我知道,可是……你放心,我都明白,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他干这种粗活,他下次要是还让我掺和这些事,我就……和他断了。”
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柳老板,没想到也会有这样痴顽的一面,简直就像是某些悲剧故事的序章,听得辛渺心里很复杂。
看来,他们要查的事,果然和柳玉曼有关系,只是辛渺并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鳌山是谁,不过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柳玉曼的男人,估计就是幕后主使了。
只听见藤颇塔吉长叹了一口气,听上去不再像是之前跳舞时那样精神高昂,有些无精打采:“行了,也不必说这些,我把这个扔了就是。”
只听咕咚一声,她甩出去一样物件儿,落到远处的一个大水缸里。
“好,我先去了。”柳玉曼揩掉眼泪,提起裙子,匆匆忙忙从另一条路走了,她估计是要去用妆粉掩饰一下自己的脸。
藤颇塔吉看她走了,又是一声长叹,也走了。
辛渺快步走到那个大水缸旁边,缸中水面尚未平息,荡漾着圈圈涟漪,几尾金鱼儿被突然砸进缸里的瓷瓶吓了一跳,正在水中乱窜。
水缸底,那个白瓷瓶正躺在青苔中,瓶口敞开,里面的药粉从中泄露出来,在水中染出丝丝缕缕红雾。
辛渺立刻挽起袖子,将瓷瓶捞起来,赶快把水倒出,里面的红色粉末大半沁了水,但瓶口小,底部还是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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