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挂心朋友,也要尊重她的意愿。
五天之后,西域联军正式驻扎在边境线,从北至南,北接草原,南至云州城,两股敌军势力围在国土以外,蓄势待发,天下人人莫不惶恐,忧惧于接下来的战争和孱弱的国朝命运。
广燕王在江南领印挂帅,尘封已久的阙金卫军旗再度飘扬,征召大好儿郎入伍保卫国土。朝廷新党与旧党泾渭分明,以新党为首的安乐公主以自己的名义向武林各大门派发出讨伐檄文,历数石观音罪恶滔天的桩桩件件累累罪行,揭发无数石观音所设的阴谋,简直触目惊心,罄竹难书,共邀天下义士征讨此魔头,还天下一个太平,还受害者们一个公道。
这个底揭得太彻底了,石观音自己都肯定没料到自己能被揭秘到此等程度,而且她犯下的恶行不止牵涉到几件江湖往事,一拉一大串,武林中人莫不惊诧恐惧深恶痛绝。
总之,人们很快听说连水母阴姬都出神水宫,先去领回了司徒静的遗体,然后遥遥往西边去了。
当然,往西走,往北走去往战线的人不知其数,辛渺和楚留香没多做逗留,很快就告别了洛阳,前往云州城。
但和他们俩一起上路的还是有陆小凤和白玉堂。
……总之是有一段路要同行的,起码也要四五天。
楚留香不好说自己是遗憾还是庆幸多,他心中很担心二人独行上路,万一辛渺不要理他,他要怎么办?
现在每天陆小凤和白玉堂一人一边总是挟持着他似的,他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你们,倒也不必防贼似的防着我。”防这三五天有什么用?之后还不是朝夕相处。
好在展昭总是要陪在包拯身边的,不会跟着去边境,不然这一路上就是四个大男人,大眼对小眼。而西门吹雪似乎是打算和叶孤城不死不休了,当即回了万梅山庄,似乎是烦闷之下打算精进剑术,好找到叶孤城将这个昔日对手一剑送走。
不过要是真那样子也不错,又像是过上了熟悉的日子,他们这些人能躲在辛渺的家园里酣谈畅饮,忘却世外悠悠岁月似的。
辛渺最近忙忙碌碌,她没工夫理会这些男人们闹什么幺蛾子,反而在准备什么‘功课本’,听说是她以前的课本,叫什么历史政治物理化学之类的奇怪学科,像是在给谁准备礼物一样,迟迟犹豫不决。又好像是在缝制沙漠里用的帐篷,整天都有事情,饭也不做,都是三个男人轮流做好,等着红红来蹭饭吃饱喝足再给辛渺带一份回去。
明明在一个院子里,居然连面都不见?
但是谁也没去打扰,都很识趣。
楚留香不是不想,只是他都快习惯了,在辛渺这里撞南墙的次数太多,被拒绝已经成常态,而他很有风度,辛渺不给他机会,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以在小电影厅里看仙界打仗的电影时,看着规模宏大,对战方式超乎想象的战场,楚留香一半的心神都在想辛渺在屋子里不停地踩裁缝机器的样子,震耳欲聋的炮弹在屏幕里炸得天崩地裂,旁边两个观众看得瞠目结舌又津津有味。
电影结束,陆小凤感慨良多:“若是能把那什么手榴弹大炮弄到前线,恐怕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摧也不是不能了,管它几万骑兵,机枪一扫,全都得倒!”
陆小凤直拍大腿,白玉堂哼了一声:“他们仙界的东西能是这么好弄的吗?”
他伸手拽了一下红红的尾巴尖:“狐大仙,你看着东西能不能弄来?”
红红用尾巴抽了他的手背一下,但仍是把他的腿当垫子倚靠,一爪按着遥控器选片一边不耐烦道:“你问妙妙呀!这些知识她都粗粗晓得,听说是用‘科学’,人人都能做出这种东西,不过不懂科学,做出来的东西说不准还没用呢就把自己先给炸了!”
白玉堂忽然抢了它的遥控器:“搜一下有没有什么教科学的画片子看!”
辛渺忙完已经是深夜,谁知道红红还没回来,正纳闷,一道红影呲溜一下从门缝里钻进来,没头没脑气喘吁吁地站在灯下,它一边大喘气一边说:“科学也太吓人了,能把人乱七八糟缝上!还能动!还能走!”红红说不好是被吓着还是被恶心的,甩着舌头干呕状,在沙发上乱滚乱钻,恨不得把看到的东西都甩出自己的脑子。
“你们又看什么电影了?”
“科学……哕……《科学怪人》,要死的番邦佬!”
“……”
反正看电影的三位仍是没搞明白科学为何物,倒是都觉得这个电影有意思,又回到客院客厅里,寻出酒来,开始打牌。
打着打着牌,陆小凤冷不丁说:“今日收到花满楼的信,他说自己在巴蜀三峡一带游历,好容易才找到可以寄出信的地方,托我问妙妙好。”
楚留香眉毛都没抬起,盯着自己手里的牌,淡淡嗯了一声,抽出两张甩在牌堆上,以不变应万变。
“我估计我回信他也看不到,就算有鸟儿送信,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不容易能看见天地日月,看山野风景总好过看战乱四起。”陆小凤语气悠悠,好像真的像日常闲聊。
“不过他要是知道妙妙只身远赴魔窟,一准儿着急得什么都不管,爬也要爬回来,别看这两人好聚好散,其实心里都记挂着,毕竟天地为证,拜过夫妻……”
楚留香巍然不动,微笑以对:“是吗?可惜天下的因缘就是如此捉摸不定,一时相聚一时分散,最要紧是姿态好看,百般流连执念难平也是枉然,倒不如洒脱些,像他现在就很好。”
陆小凤出牌不耽误,气笑了:“是洒脱!这俩人就是洒脱得很呢!总比念念不忘,假装洒脱来的坦荡呢。”
“哦,谬赞,不过我也不是很坦荡,这不让你看出来了么?陆兄倒是一向急公好义,花兄放下了,你比他还放不下,有趣有趣。”楚留香面上带笑,和陆小凤对视得火花带闪电,出牌快得啪啪甩。
“就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不忍心看你在这个关头还要分心去儿女情长!!”一对子!
“有的人心里儿女情长,就是接着朋友名头遮遮掩掩,嗯,这么一比,你夸我坦荡我是受之无愧了。”顺子!
“胡扯!”陆小凤啧了一声,马上反驳。“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她以后还要亲自来埋我的,我要有这心思早做了,还轮得到你?”抽出三张牌甩桌上。
“倒也不必赌咒发誓,楚某身无长物,唯有一点好,不怕后悔,就算没有结局,我也只遵循本心,天长日久,就算长久不了,楚某但求朝夕。”楚留香把牌出完了,很从容,“有些感情能细水长流,但止不了渴,所以我心甘情愿,也不做胆小鬼。”
陆小凤咬牙切齿,瞪着眼睛看自己手里的牌,真是没有更大的了,总之是不甘不愿,和楚留香大眼对小眼,片刻,捏着一大把牌没出的白玉堂暴跳如雷,直接把牌甩这俩人头上:“你们真是一点牌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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