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片段中,虽然喻安安演绎的情感表达也足够出彩,但毕竟全都是欢欣愉快的基调,对五岁的小朋友来说,能够表现出来也是很合理的,但最后这一段最悲壮的却不一定,只有能将两者不同的情感很有对比地表现出来,才有资格登上最高的金色大厅的舞台。
不知不觉间,作曲家已经下意识将才五岁的喻安安摆在一个经验丰富的演奏家,甚至是能登上金色大厅的国宝级演奏家的位置上来评价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望向喻安安的目光中,无端地多出了几分热切,简直比谁都盼着这个小朋友能够将奇迹展现在他面前。
身为那支高难度贺岁曲的作者,作曲家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不同的演奏家版本的乐曲了,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求助好友,此时他也忍不住开始好奇,这个五岁的幼崽到底能给这支曲目带来怎样的火花。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这段音乐并未如他记忆里那样进展下去,而是被演奏者改编了。
喻安安并不知道在听众之中还有这么一位作曲家在观察着自己,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音乐里,甚至已经将曲谱完全抛到了脑后。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曲目到了情绪骤降的此处,按照原本的处理尚且不够悲壮,还可以再下一层,再深一层。
于是喻安安将这一段曲子直接顺手给改成了即兴的华彩。
作曲家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不光想要听清这一段繁复的鼓点,同样也想站得更高,从而看清那在黑白键上翻飞的指尖。
很有经验的作曲家一下就看明白了,这是一段即兴的钢琴华彩!
“真的这么厉害?”虽然这段华彩还未展开,作曲家也从幼崽那过于惊人的感染力中看出了些门道。
“不仅如此。”琴行老板摇了摇头道。
华彩,尤其是即兴华彩,不仅是乐章中情感表达最激烈的片段,同样也是是相当考验钢琴家水平的片段,特别是在交响乐协奏中,只有能将华彩演绎得足够出彩的钢琴家,才有资格在交响乐团中担任钢琴首席,承担这段独奏任务。
作曲家出神地望着那还没有钢琴的一半高的幼崽,指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上琴键上舞动,仿佛单看他的动作,都像是一种艺术。
随着一个个音符有力地从幼崽指尖迸射而出,化作激烈的琴曲穿透听众的耳膜,作曲家几乎能看见在这整段故事中最悲壮的一幕,看见那从小小坟茔中翩然起飞的一对蝴蝶,并且这对蝴蝶,还直直地撞入了他的心中。
这已经不是在欣赏一段演奏了,这简直就是钢琴家本人,将这样浓烈的情感以最直接的方式送入每一个听众的心间。
作曲家亦觉得自己心头重重一跳,一时间甚至没觉得自己将面前五岁的幼崽和“钢琴家”这个身份联系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太震撼了,真的太震撼了……”作曲家下意识喃喃道。
此刻他的反应简直和听完喻安安演奏那支贺岁曲之后的琴行老板如出一辙,他从未想过自己对音乐的鉴赏和描述能力竟会有如此贫瘠的一天,贫瘠到仅仅能用最直白的语言来表述自己的感受。
实在是这段音乐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
明明只是一支赞颂爱情的曲目,但他又从钢琴家的演奏中感受到了更多别的情感,能感受到在哪黑暗压抑的封建社会中,冲破礼教束缚的孤掷一注的勇气,这样的华彩,简直比他从前在金色大厅听过的原版要更震撼人心。
当喻安安结束演奏的时候,本来就非常安静的餐厅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以至于喻安安又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直到祁澜第一个鼓了掌,现场听众们才恍然大悟地跟着鼓起了掌,并且爆发出了如潮的欢呼。
【澜神真的太好了啊啊啊!到底上哪可以领到这么好的哥哥!】
【楼上的,首先你要和安安一样天才又可爱才行quq】
结束了演奏的喻安安兴冲冲的开始向大家介绍起这支曲子,以及华国文化中梁祝二人的故事,由于小店长的口语实在太地道,现场听众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给他们讲故事的不是从小生活在维都的华裔,而是土生土长的华国幼崽。
“你之前,是不是有事情想和我商量,”作曲家没有第一时间融入围在小店长身边或好奇他的音乐造诣或好奇华国文化的人群之中,而是低声和琴行老板交谈了起来,“我想,不需要你和我说这件事情,我也能大概猜到了。”
琴行老板点了点头。
作曲家出神地望向了正和听众们侃侃而谈,表现得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幼崽的喻安安,心中一阵恍惚,但也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想,或许真的可以试试,”作曲家神色复杂道,“只是,独奏和交响乐表演毕竟不同,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练习配合,还有爱乐乐团那边,原本的钢琴首席没出过什么差错,我们也不能当真这么草率……”
“所以乐团那边,你会去沟通的对吧?”琴行老板毫不客气地点出了关键。
“……对,”作曲家艰难地再次点头,不过依旧很有原则地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要试听一下你所说的,让你产生了新的灵感的音乐。”
“我得先认识一下他。”
【???好家伙我听到了什么!安安这么厉害的嘛!】
【啊啊啊难不成真的能梦一个看安安的音乐会吗,球球这位老哥给力点哇~】
【四舍五入也算是看上国家级音乐会了哈哈哈。】
等喻安安的第一波“宣讲”结束,作曲家这才上前,和准备给大家来上新的一曲的小店长攀谈起来。
“你是姨姨的好朋友?”幼崽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疑惑地问道,“想要听姨姨给安安的那支曲子?”
“不行不行,那是一支新曲子,不经过同意不能当众表演哒!”
作曲家没想到喻安安这么有原则,哭笑不得地低声进一步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还精准地背出了第一行乐谱,喻安安这才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在钢琴凳前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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