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看得清楚,公子与容家姑娘情意甚笃。
他虽不知容家姑娘性情如何,可听白菘话里话外大概猜测得出,这位容姑娘是个性格刚硬的女子,与公子恰恰一样。
两个刚硬之人,碰到此事,将会如何?
公子吃苦半生,已是美满姻缘,何必珠沉圆折?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清净庵那是大户人家悄无声息处理犯错妾室的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
只要那女人死了,从此再无隐患!
沈聿□□疲惫已极,可脑中却无比明晰,他一把扶起了范伯,抓住了那一句“事事美满”和“出不来的”。
他眉心微锁,墨发上水滴氤氲了衣袍:“范伯,她是谁。”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墨发上水滴氤氲了衣袍:“范伯,你也知我如今事事美满,此次科举我极有把握。”
“你是碰巧知道的她,那她知不知道我呢?”
范老管事听到这句,花白发须几乎耸立,他突然想起白菘说的,罗姨娘待他们极好,日日都有定胜糕状元酥送到案前,连他和芦菔都有冬衣。
冬日上京滴水成冰,那可是进京之后最用得着的东西。
只看范老管事的脸色,沈聿就明白了。
“她知道我。”话音刚落,面上血色寸寸退尽,他近乎嘶哑,“她是……容家人?”
范老管事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那个女人必是早就认出了公子!
她只喂婴儿吃了几日奶,单看相貌是认不出来的,但一听来历,再问出生年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一直隐忍不发,为的是什么?难道是想以此要挟公子?
范老管事刹时脸色发白:“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不住跌足哀叹,“我该早些告诉公子的,也好让公子早作准备,万一她藏了祸心……”
她不说,必是包藏祸心,哪还来的万一?
范伯又惊又怕!
他越是害怕,沈聿的脸色就越白,连目光都黯淡了下去。
他知道是谁了。
第83章 芦雪
华枝春/怀愫
秋风初肃, 濯缨阁院中一片冷绿。
甘棠抱来个郎窑红釉花瓶,芸苓将一把新剪的桂枝插进瓶中, 又把花瓶摆到南花窗前。
红瓶插上金桂,凭添几分喜气。
芸苓一面摆弄花枝,一面小声嘟囔:“沈公子也真是的,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还不往家里来。”
姑娘可是掐着日子,一日一日数着过,好容易才等到贡院开栅门。
司书就守在贡院门前, 瞧见沈公子安然无恙走出贡院大门, 飞快跑回家来给姑娘报信。
听说沈公子精神看着还好, 姑娘这才放下心来。
芸苓还当沈公子歇过两日, 怎么也该来看一眼姑娘。纵在宅后渡头小舟上见一见也好, 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 除了报了个平安, 就没见着人影子。
让姑娘好等!
朝华挨坐在南窗边的软榻上,嗅着新桂香气,指尖一捻翻动手中书页, 温言道:“他这些日子不得闲。”
散场那日容家就送了礼盒去, 后头几日父亲天天都去万松书院看文章。
韩山长让下场的学生们把还能记得的文章默写下来, 沈聿的那几篇已经在书院先生们中间传开了。
韩山长恭喜容三爷得一佳婿, 容三爷恭贺万松书院出一贤才。
两人置酒备席, 不敢这时就传扬出去, 只偷偷在后山小院喝酒。
容寅接连几日喝得大醉而归, 平安康宁两个将他抬到床上, 他先是呼唤真娘的名字,跟着又叫朝华的名字。
平安来请, 朝华端了盅醒酒汤送到父亲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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