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二度去瑶林书院的前一日,卫云章才跟她说:“我明天随你一起去书院。”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你爹了。”卫云章面不改色。
“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不觉得心虚吗?”崔令宜都忍不住笑了,“你肯定是憋着什么坏要坑我呢,你母亲知道这事儿吗?她能同意你去吗?”
“不需要她同意。”卫云章也冲她笑了一下,“她又不会出门送你,怎么会知道我也跟你一起走了?等她知道了,想追也来不及了。”
崔令宜震惊:“我好像不是这种人设吧?我在你母亲那里一直都很乖巧的!”
“所以我只是想去探望父亲,偶尔一次任性,她也不好说什么。”卫云章悠悠道,“再说了,我是跟着你走的,明显你同意这事了,她要找也是找你啊。”
崔令宜:“……”
崔令宜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好好好,卫三郎,你厉害。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耍阴招。”
卫云章拿起茶杯,吹了口茶沫:“彼此彼此,还得多向前辈请教才是。”
“你这么想跟我过去,想必是路上有拂衣楼的埋伏吧?”崔令宜转了转眼珠,“让我来猜猜,他们不会是想假装挟持你,然后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威逼‘我’出手吧?”
还挺聪明,不愧是从小在拂衣楼长大的人。
“随便你怎么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念崔公了而已。”卫云章又喝了一口茶,“而且你上次把自己讲学吹嘘得那么厉害,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省得你在书院里误人子弟,最后败了我的名声。”
“你现在不怕我把你会武功的事情抖落出去了?”
“要是真有拂衣楼的人埋伏,那你想打就打,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卫云章笑笑,“但我可提醒你,同僚相见,他们会不会觉得这个卫云章出手的习惯,似曾相识啊?”
第53章 第章
崔令宜被卫云章气得一夜没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 卫云章就无视了碧螺和玉钟的劝告,收拾妥当在门口等着崔令宜。碧螺见劝她无用,又转向崔令宜:“郎君,夫人这身子还没好全, 外面又那么危险, 您怎么能答应她, 任由她胡来?”
崔令宜故作无奈:“她执意如此, 我还能如何?她思念崔公, 我总不能阻拦他们父女相见。”
“上次见面也没过去多久, 怎么这会儿又非要见面呢?夫人若实在想念咱们老爷, 让老爷辛苦些,过来一趟, 也比您自己过去强啊!”玉钟跺了跺脚。
卫云章神色淡淡:“我在屋子里闷了这么多日, 想出去透透气,顺便见见父亲也不行吗?你们无须再劝, 这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难道你们是觉得三郎在路上也会出事吗?”
这话说得可就重了,两个丫鬟一时语塞。从没见过夫人这个样子, 难道是真的生气了?饶是年纪大一些的碧螺, 一时间也有点把握不准了。
她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崔令宜把卫云章带走了。
府门外停着马车,是瑞白从外面租来的——本来应该是崔令宜和李博士共乘一辆公家的马车去的, 而且这样也能降低崔令宜被拂衣楼袭击的风险,毕竟如果牵连其他无辜官员, 只会把事情变得复杂化。
但出于某些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昨夜瑞白去了一趟李宅, 说少夫人想顺道去探望探望父亲,自家郎君不便再与李博士同行, 那么李博士自然表示理解。又因为如果要调用家中马车,可能会在前一夜就被卫相和卫夫人知晓,就算他们答应了让儿媳妇出门,也八成会安排十个八个人一路护送,影响拂衣楼办事,所以瑞白直接从外面租了一辆马车回来,谁也没有惊动。
当然,路上偶遇的下人和门口的门房看见卫云章跟着崔令宜出门了,都十分惊讶。但他们惊讶归惊讶,主子的事情总不好多问,于是竟无一人吭声,也无一人去知会还在自个院子里待着的卫夫人。
卫云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着崔令宜上了马车,往城外驶去。
坐在马车里,崔令宜瞅着卫云章:“待会儿见着了崔伦,你打算说什么啊?”
“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嘘寒问暖,再逛逛书院罢了。”卫云章道,“难道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
崔令宜耸耸肩:“没有。”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卫云章又问:“你当初假扮崔公的女儿,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嫁进我们家?”
“当然不是!否则这三年我肯定想尽办法把你周围的情况摸透,也不至于后来进了翰林院两眼一抹黑。”崔令宜哼了一声,“更多的东西,恕我不便现在透露。”
“你要对我们家不利,势必会牵连崔公一家。你当了他三年女儿,难道真的一丝情分也无?”卫云章探究地看着她,“你上次说的那个背叛拂衣楼的前辈,应该也没和目标的女儿待多久吧,就那么轻易地爱上和叛变了?”
崔令宜啧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想当然:“人和人不一样,拂衣楼这么多年,也就出过他那么一个情种而已。别人未必没有动摇,但只有他付诸实践了。至于我和崔伦所谓的父女之情……”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表达,指尖在车厢窗沿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半天才道:“倘若我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奉命潜藏在崔伦身边,过个三年,我说不定真的会站在他这边。但可惜我不是,我到崔伦身边的时候,已经十四岁了,哪怕他再如何爱女儿,我们之间也隔着男女之防,他不可能对我太过热情,也不可能像对待五郎六娘那样,随随便便就能摸一下,抱一下。而他大多数时候又待在书院里,我和他住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和赵月青住在一起的时间长。”
她横了他一眼:“卫三郎,你该不会觉得,因为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所以就很希望给别人当女儿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卫云章道,“别的暂且不论,住在他们家,总比你住在拂衣楼舒服吧?”
“无论去与住,俱是一飘蓬。”崔令宜用手背托着腮,唇角上扬,仿佛在笑一般,“我若是在他们家投入太多感情,最后倒霉的可是我自己。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失去,又为什么要去作那些痴心妄想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目光变了,像发现了什么很新奇的事情一样,慢慢凑到了卫云章面前。
卫云章拧着眉,身体微微后仰:“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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