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哎唷,女侠饶命。”崔令宜抱拳作揖,向襄儿求饶。
襄儿咯咯直笑,拍了拍手心的雪,朝她跑过来:“叔叔,刚才放了好好看的烟花,你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我在门口看着呢。”
“那你怎么不进来?”
“我进来,那不是挨你们的打么?”崔令宜含笑,“倒是你,忙着打雪仗,有认真看烟花吗?”
“有啊!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烟花好看呢!”襄儿微微喘着气,“看烟花又不影响我打雪仗!”
也是,她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早就看惯了各式各样好看的烟花,就算喜欢,也不会像自己一样那么在乎。
陆从兰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冒着细汗的鼻尖和额头:“好了,就玩到这里吧,天冷出太多汗,容易着凉。”
小厮搬了新的一批烟花过来放,崔令宜站到卫云章身边,便听卫云章低声问她:“你在外面站那么久干什么?”
崔令宜也低声道:“在看你父亲呢。他方才一直在看你,你有没有感觉?”
卫云章:“我自然是感觉到了,可小襄儿拉着我打雪仗,我总不能突然停下来不玩了吧?”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崔令宜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看会儿烟花。”
于是他便抬头看烟花。
一个连一个,如揭天鼓震,星河欲下。
他又转头看崔令宜,她正仰着头看得专心,五光十色倒映在她的瞳孔,有千辉流转,万枝同焰。
铜壶滴漏的声音淹没在喧嚣中,除夕的时间悄然飞逝。
烟花放完,襄儿看上去还有些依依不舍,但陆从兰却道:“时间不早了,天气又冷,父亲母亲快些回屋吧。”
卫相点点头:“那你们也早些休息。”便于卫夫人进了屋。
陆从兰牵起襄儿,柔声道:“走,襄儿,咱们回房守岁去。”
襄儿:“不再放点烟花吗?”
“你若实在想放,回我们院子放去,我陪你放,让爹爹在屋里待着,屋里暖和。”
襄儿打了个哈欠:“那就不放了吧,我跟爹爹娘亲一起守岁。”
卫定鸿笑笑,弯腰把襄儿抱了起来:“还是我们襄儿懂事,等会儿可别睡着啊,睡着了,明日没有压岁钱拿。”
一家三口渐渐走远,崔令宜与卫云章也走出了卫相卫夫人的院子。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只见一片片碎裂的烟花壳子凌乱地散在地上,似桃花落尽,满地残红。下人们执了笤帚前来,陆续扫去。
回到自己院子中,崔令宜与卫云章洗漱完毕,换好亵衣,再一看刻漏,离子夜中还有一段时间。因还要守岁,所以为了打发这漫漫长夜,二人索性披了外袍,将暖盆挪到小几前,围坐在一起下棋。
崔令宜执黑子,心不在焉地和卫云章对弈,顺便和他说说话。
“我还以为会大家一起守岁呢,没想到这么早就结束了。”她说,“以前在崔家的时候,别说是崔伦这一家了,连崔保一家也是和我们在一起守岁的。”
卫云章道:“守完岁时辰太晚,加上京城又容易下雪,经过一夜天寒地冻,回屋的那一路就太冷了。其实路途不远,忍一忍便过去了,主要是我大哥腿脚有疾,每逢换季,便会关节疼痛。父母亲心疼他,所以我们家过年,一直是吃完年夜饭后小玩一会儿便各回各屋了。”
“你大哥腿脚有疾?”崔令宜瞪
大眼睛,“完全没发现啊!”
“他不跛,所以一般发现不了。”卫云章下了一枚白子,“主要是不能剧烈跑跳,也不能受冻。所以你看他今夜一开始没有玩雪,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陪小襄儿玩了一会儿。”
“怪不得大嫂说什么让他在屋里暖和,原来是因为这个。”崔令宜随手摆了一枚黑子,好奇追问,“他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种病症?”
卫云章执棋的手顿了顿,白子在指尖来回翻转,片刻后,他问:“你真想知道?”
崔令宜怔了怔:“……是什么秘密吗?”
“倒也不算。”卫云章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子落下,“你要是想听,就告诉你好了。”
时间倒转回幼年春猎那日,他将那场人为的意外,细细地讲给了崔令宜听。
第60章 第章
崔令宜愈听愈震惊, 手中棋子掉在棋盘上,当啷转了两圈:“所以……所以,你大哥受伤,其实是替你挡了那一箭?”
“是。”卫云章看着她, “所以, 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就在心里发誓, 绝不允许旁人再伤我家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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