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涉江湖,心志不坚,在臣的逼问之下,只好从实招来。此女是拂衣楼豢养的暗子,专门在江湖上打听情报,这次臣离京,竟被拂衣楼发现行踪有异,一路跟踪臣至营州,打算在营州把臣拿下。如此一来,臣即使死在营州,也无人知晓。”
皇帝脸色微沉。
卫云章继续道:“但据臣所知,这拂衣楼一般只管江湖恩怨,不管朝廷的事,为何这次却要谋害臣?臣再问此女,此女不得已交代,是拂衣楼楼主收了康王的好处,收集朝中众臣动向,而臣离京后一路向营州而去,他们便认为是臣欲对康王不利,欲除掉臣,以绝后患。”
皇帝:“你的意思是,康王要杀你?”
“臣不敢。”卫云章道,“此女没见过康王,只听拂衣楼楼主吩咐行事,或许是拂衣楼擅自下的令也未可知。”
“那山匪和骁卫勾结,她又是怎么看到的?”
“臣逼迫此女与臣假扮寻亲的兄妹,前往山中一探究竟。山匪在山中憋得久了,果然看中了她的美貌,将臣二人绑至山寨……”然后把他和崔令宜的经历,
以及崔令宜个人的所见所闻安到了尹娘子头上。
“剿匪过程中,此女侥幸逃脱,与先逃往城中的臣汇合,臣听完她的描述,觉得营州不能再待,便星夜赶回,前来呈报陛下。”卫云章朝着皇帝深深一拜。
他知道,他这一番说辞经不起推敲,但既然不能说出崔令宜的身份,那他便只能这么说。
更何况,皇帝早已知道康王的小动作,派他前去,或许只是为了找一个证据,过程如何,大约不那么重要。
皇帝:“此女现在何处?”
“人就在宫外候着,等陛下召见。”
皇帝朝身边的大太监抬了抬下巴,大太监便快步走出殿门,传旨去了。
宫门口离御书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尹娘子又得徒步过来,得花费不少时间。
“你先起来。”皇帝对卫云章道。
卫云章:“谢陛下。”
面见皇帝并不是一定要行跪拜礼,只不过他所奏之事非同小可,又涉及天家,所以才跪。
“朕瞧着你似乎瘦了些,想来路上过得不易吧?”皇帝问道。
卫云章:“若非要说不易,也只是赶路时劳累了些,自然不比在家生活时过得舒服。不过,臣一路上不愁吃不愁穿,只需要考虑一件事情,已是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过得容易得多了。”
皇帝:“看来你这一路上还颇有感悟?”
“感悟谈不上,只是出了京城,方觉外面世界辽阔,回忆起从前在京城时的种种高谈阔论,颇有种纸上谈兵之感。”
“说来听听。”
卫云章便捡了一些沿途百姓的事情说与皇帝听。有好的也有坏的,皇帝听得很是认真。
这么一聊,时间便过得飞快。
“宣尹氏觐见——”
终于抵达御书房门口的尹娘子擦了擦额上汗珠,小心翼翼地提裙入内。
她一进门,便朝皇帝行了个大礼:“民女尹氏,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等卫云章和尹娘子从宫中出来,已是傍晚。
别说是尹娘子吓得腿肚战战了,就连卫云章,背后也微有汗湿。
尹娘子的慌乱几乎是写在了脸上,但这也可解释为第一次面见天子时的紧张,就看皇帝愿不愿意深究了。
离开御书房之前,皇帝曾问了卫云章最后一个问题:“依你所见,若营州山匪之事确实为康王主导,他该当何罪?”
卫云章道:“臣不过是翰林院一介编修,平日里只会舞文弄墨,让臣去查案,臣已竭尽所能,至于这如何断案,臣委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敢妄自定论。更何况,依臣之见,康王殿下素来稳重,忽然做此举动,说不定是有小人进献谗言,殿下被一时蒙蔽罢了。否则,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忽然想起拂衣楼呢?”
无论如何,他把能交代的东西都交代了,只看皇帝如何决断。
若是铁面无情,给康王判了重罪,他当然没有意见;若是还顾念亲情,他也没有把话说死,给个台阶,方便皇帝下来。
残阳如血,火烧云映红半边天。
卫云章与尹娘子上了马车,对尹娘子道:“京城里有拂衣楼的据点,你住在外面,很不安全,我安排你去住四夷馆,你可有意见?”
四夷馆是重要外宾和使者下榻的官方住处,现在没有使团到访,四夷馆空着也是空着,动点关系,花钱也能住进去。
尹娘子连忙摇头:“没有意见,我都听卫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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