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陌顿了数十息才绕明白过来他小子脑子里想的什么玩意,嗤笑一声:“他怕是个傻的吧。”
贺霄神色颇有几分不自然,慢悠悠道:“也是你的功夫太厉害,任谁都不会将你往女子的身份上去猜想……你从前在军营里,可有被谁怀疑过?”
“没有啊。”沈北陌一口否决,唇角噙着笑,似是颇有几分得意,“一开始说我长得太美像女人,挨了几顿打之后,他们都四处替我辟谣,再有谁说我像女人,那一个个脑袋要晃掉。”
贺霄跟着她一道笑起来,“看来你也没受过什么伤是吗,听闻厉害的郎中号脉能把出男女之别,我是学艺不精瞧不出,但南邵的军医该是有这本事的吧。”
沈北陌无所谓道:“都是凭着气血分辨的,我气血旺盛,本就雌雄莫辨,至多只是怀疑罢了,再说了,知道了是女人又怎样,我原本也没怕过这事暴露。”
贺霄深以为然点头,对她的身份愈发好奇,今日气氛好,就想多聊几句,笑着道:“早就听说你原本也是皇室宗亲,是哪家的千金?我此前在调令上找过一次,没见着有沈姓的宗亲,若有机会,倒是十分想拜见一番,什么样的双亲,能诞育你这般不同寻常的姑娘来。”
沈北陌扬着眉,没过多解释,一边重新戴好恶鬼面,一边随口道:“他们没在南邵,我父亲是草原人,常年都是在关外定居的。”
她说着推开了贺霄的胸膛,转身摆手,提醒道:“走了,记得,千机伞和神策军。”
又过了十来天,秋雨才慢慢有了停歇的征兆,空山雨后秋高气爽,泥壤的气息混着草木香,还能听见飞鸟的长鸣。
这日清晨,从楚京八百里加急赶来的士兵护送着神兵千机伞而来,铁骑踏破水坑,沿着山路往东岸疾驰。
沈北陌连着好几日都兴奋得没睡好觉,算着日子差不多了,从清早就开始巴巴地等着,李恪路过瞧见了,都是颇有深意地道:“二爷竟然把千机伞都给你弄回来了,待你着实不薄。”
沈北陌心情正好着,懒得理他,扫了一眼算完。
“诶,沈北陌。”李恪却是并没有轻易离开,实在耐不过心中那猫抓似的七上八下,凑过来打探道:“你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模样,二爷有见过你的脸吗?你也是南邵皇家的宗亲,你该不会跟王妃是什么亲戚之类的,其实长得很像吧?”
第48章 雨中
李恪说着, 见她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在自己身上,计从心起, 飞快地去偷袭抢她的面具,被沈北陌一肘子打飞了手腕,“嘶——你小子下手真重。”
沈北陌不耐烦瞪了他一眼,“哪凉快哪待着去,别在这招我烦,小爷今天没空搭理你。”
李恪悻悻收回了手,往衣摆上搓了搓, 半晌后仍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嘴痒问道:“诶, 沈北陌,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给我看看?他们都说你是长得好看没杀气才戴的恶鬼面, 你让我看看, 男人是个怎么好看法。”
沈北陌反手作势要抽他,李恪条件反射地缩起胳膊跳开了。
就在这时,大营前面山路上一骑快马奔来,上面的士兵神色慌张, 身上还沾了血迹, 冲进来后急切喊道:“护卫队在山腰遭天缅偷袭抢夺千机伞!对方有火铳,速速驰援!”
沈北陌听见这几个字一整个火冒三丈,掉头就去找马,“狗东西, 活腻歪了,抢劫抢到我的东西上。”
李恪一听天缅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越界往东岸来, 也立即招手摇来最近的一队士兵:“带好武器,随我杀敌!”
半山腰上的激斗十分惨烈,沈北陌等人赶到的时候双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其中一个戴着银黑面具的高大男人一剑斩断一名士兵的脖颈,缓步走到了被摔飞的木盒前。
“柳战。”沈北陌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这两个字。
“好久不见,我的对手。”柳战笑得森寒,像一条阴冷的毒蛇,他捡起地上的大木盒,翻身上马,隔着中间数十个铁甲士兵,遥遥向她挑衅:“想要的话就亲自来拿吧。”
说罢这群人风风火火策马扬场而去。
沈北陌气得跳脚,一拉缰绳扬声喝道:“走这边,跟我追!”
身后的李恪带着一众部下跟在她后面,隔着一层高高的山壁,远远瞧见下方快马驰骋的队伍在快速移动着,李恪加速追上沈北陌并肩,大声问她:“赶不上啊!咱们走山路怎么也要慢一步,你有什么近路能抄的?”
“跟着我就是,世外坡前一定撵的上。”沈北陌的声音穿透力强,即便在大风中也能落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李恪振臂一呼催促道:“都跟上!不要放跑了这群王八羔子!”
天空一声闷雷响起,秋风瑟瑟,刚刚停歇两日的阴雨又再有复苏的征兆。
沈北陌带人抄小路下山,借着半个山头的迂回成功赶超,她下马躲进了崖边半人高的草堆里,这一番剧烈的奔袭下来,已经入秋的天气甚至是燥出了满身的汗。
李恪蹲在她身边,二人离得近,他自然问道:“靠谱吗?能从这经过?”
“必经之路,他们不可能比我快。”沈北陌扬着下巴朝旁边山崖边的桃树示意,“还没到世外坡,这些树龄都不长,土是湿的,一推就倒。”
沈北陌做了个往下砸的手势,李恪连连点头,“靠谱。”
就在这时,后方几支羽箭袭来,两个还未来得及藏匿的士兵登时中箭滚落山崖,沈北陌猛地回头,顺着方向一眼找到了隐藏在崖壁上的暗哨。
“有埋伏!?”李恪立即示意所有人隐蔽,他弓着身子预备还击,沈北陌沉声道:“不像埋伏,可能是天缅的哨兵,这里藏不住了,该死。”
正当沈北陌天人交战之际,下方山崖林中传来疾驰的马蹄声,是柳战等人正好赶至,沈北陌当机立断对李恪快速道:“赌一把,推树。”
“好!”李恪也立刻下令道:“你们几个盯住那几个弓箭手,掩护其他人,剩下的跟我上!”
崖边湿漉的泥壤抓不住树根,伴着萧瑟秋风,沈北陌一人当先跳起跃下踩断了其中一棵,树干轰然落下,带落无数泥壤碎石。
沈北陌也在同时往下坠落,她迎头照着柳战跳下去,悍然一拳往下砸,男人猝不及防被她正面骑撞出去,从马后滚落,双双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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