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糖而已。”
能有什么意思。
第16章 选择
早上十点, 酒店行政酒廊安静得落针可闻。
偏偏靠窗的沙发椅上已经坐了个人。
桃木色书架挡住了那人的脸,路周进来时只看到一双交叠的腿,质感高级的西裤布料下隐隐可见双腿的修长轮廓。
他微微凛神, 绕过书架。
厚重的地毯吸纳了所有响声,明明没发出脚步声,路周还是第一时间与窗边的人对上了视线——那人正翻阅一份晨间日报, 眉眼深沉, 气质却从容淡定。他身上是看起来就昂贵的订制西服,衬衣胸口处却有奇怪的褶皱,这给他添了一分不真实的日常感, 不至于像商报上看到的那样难以接近。
对视的几秒, 路周已经从与自己有些许相似的五官猜出了身份。
他径直走过去, 在对面落座。
到底年轻,路周没那么能沉得住气。刚落座, 就忍不住蹙起眉:“你想找我聊什么?”
孟鹤鸣将晨报放到一边, 双目注视着他:“听说你过得并不太好。”
男人视线慢慢落在他虎口刚刚脱痂的伤疤上。那是一处刀伤, 混乱中被人砍得极深。
那样有意的注视, 似乎刻意在印证“过得不好”几字。
想到对方多半调查过自己,路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所以呢?”
孟鹤鸣声音和煦:“要不要回家?”
“……”
路周深吸一口气,说不清的情绪在胸口横冲直撞起来。他实在搞不懂, 这种犹如小说般的剧情怎么会突然降临到他头上。
好好地(也许并不算好)过着日子,有人找上门, 说他是某个有钱人家走失的孩子。现在同父同母的兄长就坐在对面,说要让他回去认祖归宗。
该不会是什么杀猪盘吧?
但是可惜,他穷, 杀不出什么值钱东西。
青年烦躁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如果他知道孟鹤鸣的谨慎和步步为营,自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正如他不知道最近一次让他暴露在公共系统是那次在榕城录笔录——录完笔录后双方都采集了指纹。
从婴孩到成人, 一个人的指纹不会有太大变化,不过就是放大缩小版而已。
比对通过,孟鹤鸣就得到消息了。
厄运或是馈赠,现在命运的分岔路再次来到面前。孟鹤鸣得到消息的同时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做出决定。
“等我法国回来再说。”
他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这么多年,黎敏文也一直在暗中打探消息。她的电话追到法国,孟鹤鸣就知道决定权已不在自己手里。
他调查了路周。
知道他在云州偏僻山村长大,家庭成员复杂,起码是不被现代文明社会认可的复杂。
他身上背着养父的债,名义上是到榕城上学,实际却是被卖到高档会所替父还债。前些日子为了保他养父那条烂命,手还挨了一刀。
他当然不会逃跑,因为一旦逃跑,事情被出去,学校自然就去不了了。去不了学校,没有文凭,没有背景,更没有出路,最后要么被人追到天涯海角,要么灰溜溜回去山里躲一辈子。
这么看来,打工、还债、利息翻倍,继续打工、继续还债、利息继续翻倍……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多么精妙的一环接一环。
全部源自于他染上赌博的养父。
所以孟鹤鸣有过一瞬诧异,在他抛出条件,对方却拒绝的时候。
片刻后,他又觉得好笑。
这样烂的身世怎么还会养出天真的小孩,他不会以为靠自己能还清身上的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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