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好像忽然忙完了手头的事, 在他对面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优雅又松弛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
只是目光,还牢牢地锁在他身上。
“没关系。”路周逐字逐句斟酌着开口,“脏了回去洗一下就好。我用了它很久,有感情的。”
“它”自然是指那块手帕。
男人饶有兴致,双手交扣在腹前:“说来听听。”
“哥你应该不会想听。”他说,“是云州带来的。”
“仅此一块?”
“嗯,仅此一块。绝版的。”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男人下了判断。
路周却不服:“特别在心里。云州的亲——”亲人两字没说出口,他想起不被允许与云州那里再产生联系,于是话锋一转,变成:“亲爱的老乡送我的。”
孟鹤鸣懒得拆穿这点拙劣的把戏,问他:“一直带在身边?”
有些弄不清他的意图。
但路周还是说:“带的。”
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间似乎失去了兴致。
在他起身即将离开之前,路周脑子里一根断开的弦忽然连了起来。他哥何曾对他的事表现出过如此关心?他唯一关心的不过就是……
刚巧,这块手帕曾在央仪那存放过几日。
或许那几日,他有见过。
因此觉得眼熟?
路周知道,自己并不是全然无害,偶尔也会钻出恶劣的想法,尤其是在昨晚夜风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
他动了动唇:“也不是一直都带。”
见对方脚步停顿。
他才继续道:“在榕城遗失过一段时间……落在我很要好的朋友那。”
一块普普通通的手帕而已。
都是靛青色,都是麻布材质,那又怎样呢?
靛青色那么常见。
至于麻布,这个材质的确不适合当手帕,也很少会有人这么折磨自己的脸和手。那些摆在聚光灯下等待出售的手绢再廉价,不是丝绸,也该是柔软的棉。
而不像这块,它粗粝的纹路让人讨厌,像极了小时缠绕在他颈间的麻绳。它罕见得那么特殊。
不过,那、又、怎、样?
孟鹤鸣缓缓转过脸,平静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同往常那样笑了笑,如同一个哥哥正在关心弟弟那样:“原来你在榕城还有好朋友。”
路周一字一顿地说:“有的。”
他挥了挥手,表示知晓:“有空请你的朋友来家里坐坐。”
没人知道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压住继续挑衅的心,路周捏着毛巾的手自然下垂,他甚至差点脑袋一热,把他和央仪早就认识的话说出来,想看看他哥精彩的表情。
可是说出来又如何?
认识得再早,他也晚一步,在他哥之后。
他攥着毛巾颓然坐下,身体里涌出说不清的挫败感。
“哥,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在对方听来一定显得格外突兀,或许觉得他脑子有病,也或许会讥讽他这里不是感情咨询。
空气的确静默了几秒。
在他再度抬头的时候,他哥已经坐回到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这间整肃的办公室让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看起来尤为冷峻,宽厚的桌面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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