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霁醒时,外面在下大雨。
拨步床内昏昏暗暗,隔着床帐,只能瞧见外边灰濛濛的亮。
秦霁才掀开被子,候在外边的绿绣便察觉有动静,即刻撩起床帐。
她欸了声,露出笑脸,“姑娘,你可算醒了。”
绿绣忙端来温水,秦霁慢慢喝着,一盏温水在手中见了底。
绿绣接走茶盏,秦霁瞧见她衣袖里的一层复衣,问道:“今日是哪一日?”
自己睡前绿绣穿的还是秋衫,醒后怎么换上了冬衣?
绿绣取来一旁挂着的狐裘替她披上,“十一月初,今日正好是大雪呢,姑娘。”
寒风不断扑打窗棂,秦霁去了榻上坐着。
这次她竟然睡了一旬半,
一碗新熬的苦药很快被端进竹阁,秦霁和这碗药僵持了许久,第一回 伸出指尖将它推远。
“我不想喝。”
绿绣细声劝慰:“可是姑娘还病着,喝了药才会好起来。”
秦霁摇头。
喝了药才会好起来,这句话以前也有人对她说。
以前生病时,她的身边有爹爹娘亲,还有秦霄,所有人都对她甜言蜜语,秦霁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可是现在呢?
久病不止消耗精力,也消耗她的心情。窗外雨幕潇潇,秦霁又问了一遍自己。
喝完药真的会好么?
她不知道。
绿绣正摇摆不定,不知还要不要再劝,余光中忽然出现一抹人影,忙起身行礼。
“大爷。”绿绣转首看向那碗药汁,欲言又止。
陆迢道:“你出去,把喊来的大夫也请回去。”
竹阁内只剩下秦霁与他。
陆迢刚刚下值,还穿着朱红的官服,肩头后背都被雨淋湿了不少,身上披着一层发冷的湿意。
他脸上也淋到了斜飘的水珠,乍一瞧还有几分狼狈。
陆迢自己却不觉得,他没走近,而是折步去了里间放箱奁的地方,随口道:“不想就先别喝。”
回来时,这人换了一身天青色常服,腰间束着青玉革带,不见先时的狼狈。
陆迢在秦霁身旁坐下,她神色仍是恹恹,甚而又开始犯困。
他侧首,“你知不知道,秦——你父亲被发配去了岭东军台?”
秦霁不答话,脸上的困意却扫了个干净。
她知道这个地方,李思言之前告诉过她。
可是岭东太远,沿路的官兵也多,她一无所有,贸然前去只是徒招麻烦。
陆迢捏捏她的耳珠,柔声问道:“岭东地苦,冬日湿寒,想不想给他送一些东西?”
秦霁微微一怔,抬头看他,杏眸一瞬乌亮。
“真的么?”
“不骗你,但是——”陆迢轻笑一声,指腹点住她快要耷拉下去的唇角。
“但是你明日得起来,睡过就作罢。”
秦霁想了想,这个不算为难。
“好。”她点头,似有一缕春风拂过,将她的眼角眉梢吹弯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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