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萧大人与谢骁原本是姻亲吧?待会儿处置谢骁事的时候,您可不要手软,朕与阿姝会在旁边好好看着的。”
秦姝似乎此刻才将目光落至萧鹤明身上。据她的了解,这人应是病重缠身,可不知是否因出身炼丹医学世家的缘故,身姿挺拔得竟看不出丝毫病态,就更别提那红袍下隐隐可见的臂膀肌肉,无时不彰显着他曾为沙场大将的赫赫过往。
两人目光相撞时,即便秦姝心中有些准备,竟也被这人的眼神震慑了一瞬。
那是一种毫无顾忌的审视,和极强烈的冲击感。
仿佛,他就是在有意让她怕。
“萧大人?怎的不回话,是我们阿姝太过美貌,叫你看痴了?”刘笙道。
萧鹤明淡淡笑道:“近些年臣在家中休养鲜少出门,但也能在地方听到长公主的威名,今日终于得见。陛下宠信的项安长公主,果然堪称绝色。”
“光是绝色,可得不到朕的宠爱。”年轻男人眼中的温柔并没有被秦姝看到,“我们阿姝的能耐,萧大人且拭目以待好了。”
“是。”萧鹤明朝殿内瞥了眼,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如果臣没有听错的话,长公主方才......是在向陛下讨尹清徽的性命是吗?”
“萧大人这耳力,当世少有。”秦姝似笑非笑。
“长公主说笑了,臣已老迈,听觉早就在当年与先帝一道打仗时受损了。”萧鹤明的话带着不小威压,“尹清徽是臣去年所荐,是臣想着陛下年少登基,事务繁杂,身边需要个医术高绝的有才之士侍奉左右,没想到误打误撞竟冲撞了长公主。也罢,谁叫这是臣种下的因呢,臣今晚亲自在府中设宴,向长公主好生赔罪,长公主觉着如何?”
秦姝听得出他话中的无尽自傲。
萧氏是自汉朝时便能誉满天下的望族,发展到前朝更是成了举足轻重的顶级门阀,他萧鹤明踩着萧家的肩膀,集战功和高官厚禄于一身,他当然是自傲的。若不是先帝从军中横空出世,铁血手腕建立不世之功,这江山现在会在谁的手里,还真是难以预料。
秦姝还记得李纪临死前的话——
孙无忧背后的大人物,目的是光复士族的荣耀,是复国复晋。
可李纪当时也言明,这位一心复晋之人,同时也是对谢行周母亲痛下杀手的人。
萧云瑛将军一手丹药绝学举世无双,不仅在军中享有盛名,更受百姓爱戴。世家门阀本应最重视名利荣辱,萧鹤明当真有理由对他的亲妹妹动手吗?
这种动荡关头,若是辨错了人,让真正的逆党钻了空子,可就不好收场了。
“误杀我妹妹的是尹清徽,萧大人何须向我赔罪?您若真是要赔,就请不要插手我与他的私事,我自会取其性命,为我妹妹报仇。”
萧鹤明的目光在殿门处站着的尹清徽身上掠过,尹清徽像是得到了指示,当即朝几人方向走来,直至萧鹤明身后站定。
萧鹤明这才开口道:“不要插手,恐怕有些难。”
刘笙的脸色很不好。
萧鹤明将对方的变化纳入眼底,仍旧从容道:“尹天师与臣有缘,对于医术又颇有造诣,臣实在不忍有才之士陨落。不如臣来求求情,长公主赏臣一个面子,待到来日长公主有需要,臣必定效劳。”
秦姝冷声道:“萧大人,你这是当着陛下的面与我九层台结党吗?”
“并非是与九层台,而是与长公主。”萧鹤明笑着开口,丝毫不介意刘笙凝视的目光,“水至清则无鱼,长公主身在官场多年应该懂得这个道理,若是您当真能与所有官员毫无关联,又如何能更好的为陛下做事呢?陛下宠爱长公主,更不会介意长公主手里有我萧家的人情了,不是吗?”
他看起来极坦然潇洒,秦姝望着那双眼望了许久,此刻终于看出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被权力豢养出的富足感。
是有把握与所有人对抗,且任何事都不会被影响分毫的底气。
“萧大人做不了本宫的主。”秦姝唯有这句话。
她说完便转身想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逃离。
“长公主,莫急。”萧鹤明在身后说道,“你放心,臣不是那种蛮横的人。一个人情无法平息长公主的怒火,臣懂得。”
他话音刚落,尹清徽便会意地前行两步,在几人的注视下,蓦地双膝跪地。
刘笙笑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萧鹤明弯唇淡笑,稍稍朝前倾身,将手伸向了尹清徽的左臂。
一道骨头连着皮肉的撕裂声,令秦姝不得不回首。
饶是秦姝常
常在刑牢行走,也鲜少见着如此血腥的场面。尹清徽的左臂被硬生生扯下,整个人都因疼痛而深深蜷缩在地面上,血从他的肩膀伤口处喷涌而出,流了一地。他被折磨至此,却不肯发出一丁点的痛呼,只低低地喘着粗气。
而站在他身旁的萧鹤明,正用手拿着那断臂,左右欣赏了下才朝前一递。
“长公主,这是臣的答案。”
见秦姝盯着那断臂不发一言,萧鹤明接着说道:“你放心,尹清徽日后绝不会记恨你,臣可以向你保证。此番尹清徽已经成了个独臂的残废,望能消长公主心中愤怒,饶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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