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亮拱手称是,转身离去,自去安排。看着陈希亮离去的背影,杜中宵靠在椅子上沉思。
胜州这里看着繁花似锦,实际不能真地查下去,向下一查就一堆暗疮。真正的权力实际在公人和吏人手中,这些人哪里来的?大多数,都是有亲戚在军队里,各种各样的关系和瓜葛。查了一个,处罚得太轻别人不重视,处罚重了,又会引出各种各样的人来。
与军队相比,社会太复杂,官员的数量又少,根本管不过来。能够维持住大面,已是不错。
不大一会,那个在肉店前争执的农民,牵了小孩的手,进了官厅,到杜中宵面前行礼。
看了看两人,杜中宵道:“你先前被踢了一脚,身体有没有什么事情?有没有让医生查过?”
那农民道:“回节帅,小的只是觉得气闷,没什么大事。”
“一会让医生查一查的好。觉得气闷,说明受了暗伤,可说不好是哪里的事情。”杜中宵看着两人的样子,有些气闷。这两人跟普通的农民不同,更加老实,也更加倔强。
那农民道了谢。军中有医生,比外面的医生更好,还不花钱。
杜中宵道:“你叫什么名字?因何来到胜州?旁边这是你的儿子吗?”
那农民道:“小的名为马六郎,原是河东路岚州人氏。今年六月死了浑家,家乡待不下去,便带了儿子来胜州,分到城外的一个营田村子生活。这是大郎,是浑家与前夫所生,浑家去了,随我生活。”
杜中宵点了点头。底层人民的生活,很多都是这样,生死离别,几家人最后凑到一起,成为新的一家人。胜州的人多是外地迁来的,很多就是这样。
想了想,杜中宵又问:“今日商场里发生的事情,到底如何起来?因何争吵?”
马六郎道:“那两个卖肉的人,都是现宰的羊,着实新鲜。我去买的时候,正宰了一只新羊,小儿见那羊的里脊极是新鲜,吵着要买了回去烧着吃。我便付了钱,让那卖肉的切了给我。却不想那卖肉的不知怎么回事,这边收了我的钱,那边就把羊的里脊卖掉了,切了别的肉给我。我自然是不依,因此争吵。”
杜中宵道:“既是如此,那把钱要回来就好,怎么打起来了?”
马六郎道:“我说买的肉不对,那卖肉的人却不认,一时说得恼火,便就一脚踢来。”
杜中宵点了点头,道:“若只是如此,倒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怪卖肉的人听不清楚才是。”
说到这里,杜中宵对马六郎父子道:“你们委屈几日,在胜州多住两天。一会下去,我派医生替你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打伤。”
马六郎道:“节帅,现在年底,事情繁多,如何住得下?”
杜中宵道:“有什么事情,暂时先放一放再说。你身体要紧,先查看一番吧。”
见马六郎还要说,杜中宵一摆手:“先如此,你们下去吧。”
马六郎无奈,只好带了儿子,向杜中宵行礼退下。
两人离开,杜中宵回想今日看到的情形,觉得事情不像马六郎说的那么简单。依他说的,卖肉的人听错了,只要把钱还给他们就好,怎么就争执不休了呢?不过,市井小民之间,本就复杂,也难说得很。
按杜中宵的脾性,此事不会如何去管,只要让商场那里补齐漏洞,不出大的错漏即可。可今天的事情透着奇怪,总觉得白天的情形,不似这么简单的情节。想叫个人出去查一查,才发现身边没有合用的人。
自到了河曲路,杜中宵的人被抽调的抽调,升官的升官,几个月下来,竟然全换成新人了。
第126章 细作
陈希亮报,那两个卖肉的人是兄弟,契丹那边一家大户的奴仆,因见宋朝这边人都搬走,便就高高兴兴搬了过来,放羊过活。到了年底,因见胜州热闹,便赶了羊,来这里杀了卖钱。
杜中宵听了,皱起眉头:“此事只有他们说,没有证见,哪个知道真假?且先拿了,补到丰州的牢城营去。他家中如何,那就管不得了。现在耶律重元对洪基开战,派来的探子不少,小心行事。”
陈希亮称是。契丹打仗,很关心宋朝的态度,最近派出来的探子不少,特别是在边境地区。
杜中宵站起来,叹了口气:“签判,此次事情给我们提了个醒,很多事情,要积极重视起来。自去年以来,连番大胜,打下了河曲路之地,上下都有些懈怠。今年冬天契丹开战,细作活动,我们要加倍防范。命令各地,仔细盘查人员,如果发现不明身份的人,及时报官。”
陈希亮道:“节帅,胜州是中原进入河曲路的门户,外来人员一向很多。仔细盘查,只怕不易。”
杜中宵道:“远道而来的人,总是坐火车来,有同行人见证。没有坐过火车的,容易问出来。如果是内地坐火车过来的,总有口音,松一些就是,重要胜州周围的土著人身上。”
陈希亮点了点头,这样就容易多了。
又聊了其他几件事情,陈希亮告辞离去,杜中宵一个人坐着想心事。
除了驻军,胜州总共不足万户人家,多是营田厢军,真正百姓只有两三千户,治理起来不难。真正难的,是所有住户来的时间不久,缺少土生土长的人口。
叹了口气,杜中宵起身,站着看北边的群山。群山巍峨,一片白茫茫,在阳光下映着金色。大山挡住了南来的寒风,造就了河曲路相对舒适的气候。
河曲路的一切,多是因北边的大山而起。气候温和,加上黄河带来的灌溉水源,适合人生存。如果没有了大山,这里就跟北方大草原一样,只能是游牧民族的地盘。
就要过年了,风已经不像前些日子犀利,温和了许多,一切好像都要好起来。过了好久,杜中宵重回案边,静思来年要做的事情。这个时候,看着许多事情不顺眼,那就尽量少看就是。一切初起,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要表面上看起来积极向上就好。
正在这时,一个士卒进来,向杜中宵叉手道:“节帅,昨日的马六郎已经查得清楚。”
“哦,详细说来听听。”杜中宵直起身,对来的士卒道。
“马六郎前几年一直在外当兵,原是麟府路兵马,后来不知去向。他自己说,是打了败仗,找不到原来部队,所以替人佣耕。后来得了机会,逃回到了岚州家中。不过许多人猜测,走失的日子,说不定马六郎在党项军中当兵,也说不准。这些事情没有证见,也难说得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