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允本说不用劳动怀孕的嫂嫂和哥哥的,但韩宥和祝熙语考虑到高业来川省也不过三四年,高、梁两家人又都是津市本地人,高文柏更是在津市长大的,想回老家办婚礼情有可原。再加上祝熙语已经是孕中期,郑老中医关于她老毛病的治疗也已经结束,肯定了她的胎很稳,来回津市一趟是可行的,便主动说会一起过去。
没想到应下以后高业又特意来了韩家一趟,韩允的哥嫂体谅高文柏,他们自然也是感恩的,高业和高文柏的舅舅便四处找人替祝熙语安排了两张来回的飞机票。
这年头飞机不仅价格高,且还并不算普及,一般都是给单位领导出差用的,比如韩宥那次去沪市参加比赛。高家能一次安排两张,足以表现他们对韩允和她亲人的重视。
“到时候你陪着熙语,我本来还想给允儿安排一张,但她不肯,说是光想着要到天上去就害怕。”高业将自己的准备说了出来,“文柏他爷爷和外公看的下个月十八号,农历七月初一的日子,佩珊等定亲过了先回津市帮着准备,我和文柏允儿十三号走。但部队那边只给你批了四天假期,我来是想问问熙语是和你一起回来,还是在津市那边玩几天和我们一起回来。”
韩宥看向祝熙语,让她自己做决定。祝熙语没有犹豫,“我和韩宥一起吧。”她想的是要是自己一个坐飞机谁都不会放心,到时候说不定又要费力安排一张机票找人陪她,不如直接跟着韩宥。
但高业明显误会了,看着韩宥直笑,“好好,就知道你们感情好。那机票就定十七号走、二十号回来,可以吗?”
“好。”韩宥点头,“我家这边除了我父亲和两个堂弟,我三叔一家也会从北城过去,你们定好以后把地址给我一下,他们到时候直接从北城出发,老家的人也会先去北城。”
“好、好。”高业很欢喜,结婚这种喜事越热闹越好,“你们有多少人?到时候我让我文榆提前安排好住宿问题。”高文榆是高文柏的亲弟弟,今年十七岁,还在津市读高中。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关于定亲和结婚的事,高业才离开,第二天趁着开会休息邀请了川省这边的同事。婚礼定在津市老家,川省这边就得借着定亲请人去家里吃顿饭,算作正式过礼。
“好、好。”汪师长正好从外面路过,听见了高业的话,“文柏和韩宥都是好孩子,到时候我也去凑个热闹、沾沾喜气。”高业和韩宥赶紧一起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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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允定亲那天天气很好,但也因此非常热,川省这边湿度又格外高,二者叠加在一起,人一动起来就是一身汗,黏答答得难受。祝熙语已经快五个月了,今天特意穿了宽松些的棉麻裙子,但还是被这天气和过于热闹的气氛弄得有些烦躁。
他们此刻在高业家里,定亲礼已经过了,下午再请家属院的人吃上一顿饭热闹热闹,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作为韩允的娘家人,韩宥今天很忙,将祝熙语安顿好后就又和高业出了门。
电风扇对着这边的几个孕妇吹着,祝熙语还是被吵得有些想吐,她现在对声音和气味格外敏感,高家人来人往,大人寒暄、聊天,小孩尖叫着嬉闹,祝熙语坐久了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她转身看向身边的人,“夏夏,我想出去站会儿,你要一起吗?”
杨夏夏艰难坐着,她怀这胎很辛苦,但考虑到两家人的来往,今日还是特意来了,她的妹妹坐在一边负责照顾她。她摇摇头,“我现在站不了多久,就不出去了。”
祝熙语应声,一个人慢悠悠走到了门外,发现这层都很吵且自己站在这里但凡来人都要拉着她说几句,她干脆又往上爬了一层,双手搭在走廊旁的栏杆上,感受难得的清静。
“姐姐。”祝熙语的眉心因为这道声音紧蹙,转身抬眸,见只有挺着大肚子的侯语希一个人,心底便对她的来意有些猜测,“到了现在不用再这样叫我了吧,叫我名字就行。”
侯语希像是没发觉她的冷淡,扶着后腰慢吞吞走过来,也靠在了栏杆上,“名字,姐姐的名字确实很好听,熙语,欢声笑语,给你起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你吧。姐姐还记得我的旧名吗?”
见祝熙语沉默,她低头浅笑了一声,“果然你也很厌恶我的名字呢,大概也只有外人才会觉得,养妹为了养姐能更好地融入新家庭照着姐姐的名字改了名是件很感人的事吧。”
“你不该和我说这些,侯时雨。就像你说的,我和你一样厌恶这件事。”祝熙语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你该找的,不是我,是你的父母。”
“不该找上你吗?”侯语希逼近一步,孕肚几乎快挨上祝熙语,“祝熙语,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和你毫无关系啊?”
她计算着不远处那群人的速度,装作激动的样子,“你觉得自己很无辜?那我呢?被母亲逼着和你作比较的我呢?被侯政谦逼着放弃爱人只为了接近你的我呢?”
随着这几句话喊出来,侯语希像是终于迈出了那一步,她伸手握住祝熙语的小臂,“你感受过吗,被所爱之人一个个放弃的感受?你和韩宥甜甜蜜蜜的时候,你知道我在经历什么吗?”
祝熙语冷下脸,“我不知道你的事,但我从未对你表现过恶意,你嫁到川省也是你们兄妹自己的事,我没有对不起你。无论是刘美娟还是陆妮,都是你主动招惹我,我只是自保。况且你已经成年了,我并不觉得你现在还会受制于你的亲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侯语希因为这几句话,彻底流下泪来,眼底里是愤怒和绝望,“就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我这辈子实在是太不值了。”自己为了和祝熙语比较赌上了所有又失去了一切,但在对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自讨苦吃的跳梁小丑。
但这一切真得和她祝熙语一点关系也没有吗?她明明是自己痛苦的根源!从她进入侯家的那一天起,侯时雨就被抹杀了,只剩下作为祝熙语对照工具的侯语希。
侯语希忽略掉祝熙语那句“况且侯政然替你安排了出路,你还年轻,不至于一辈子”。来不及了,她已经彻底失去文杰了。
是时候了,带着你一起坠落。让你和你最爱的人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孩子死去,让高世元这一家眼睁睁失去他们最想要的。侯语希眼里闪过玉石俱焚的热烈,紧紧攥着祝熙语的手,用上全身的力气拉着她往楼下倒。
韩宥出门是为了陪着高业接汪师长、郑参谋长一行人,此刻他们刚转到一栋这条路上,就见着四楼的位置,两个有些笨重的身影摇摇晃晃往地上倒。
“满满!”韩宥目眦欲裂,他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祝熙语,她身上穿的还是自己亲手为她换上的裙子。汪师长一行人也被吓到了,高世元几乎是立马就跟着韩宥一起往一栋狂奔。
就在众人心提到嗓子眼时,楼梯口,祝熙语稳住了侯语希,她的手紧紧抓着一边的栏杆,笑着对侯语希开口,“侯语希,你不会觉得同一个招数我会上两次当吧?怎么,上瘾了?你真得觉得自己很无辜吗?无辜到五岁的时候就知道设计摔倒后赖到我身上?”
祝熙语用力,将她拉回来站定,“你找错对象了,让你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是你贪得无厌的父母、是侯政谦、高世元,更是心术不正的你自己,就算没有我,你还是会走到这个境地。”
祝熙语余光看向楼下那群家属院的领导,彻底打破侯语希拙劣的算计,“我有时候还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不聪明,你以为这里还是纺织厂吗?有陆妮的前科在,你今天就算得逞了,也没人会像十多年前那样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找准你的敌人吧,别和我纠缠了。”祝熙语已经听见了韩宥焦急的呼唤,松开侯语希的手,将自己紧贴在墙和栏杆形成的角落,警惕看着侯语希,等待韩宥来接她。
汪师长早在韩宥飞奔着跑出去的时候就停下了步子,他看向一栋四楼明显对峙的两个人,转头望向政委们,“谁能来告诉我,家属院现在是在唱什么大戏?”
丁飞泉认出祝熙语对面是侯语希,长叹一口气,埋怨地看了眼三团团长,自己春节收假了就和团长说了要往上汇报,高世元夫妻就是定时炸弹,团长不信,看吧看吧,事儿又来了吧。得了,这次二团也被得罪了。丁飞泉止不住地叹气,上前向汪师长和师部的彭政委汇报了去年发生在高、韩两家的事和高世元被记过的内情。
韩宥的心几乎快要蹦出来,他三步并作一步,用这辈子最快速的赶到了祝熙语身边,将人拥在怀里才觉得稍微安下点心,“宝宝,你没事吧?”
祝熙语轻拍他的后背,耳边是他急促的心跳,安慰,“我没事的,别担心。”
侯语希站在楼梯口,耳边是韩宥那透着后怕和关心的声音,转头对上了高世元含着怒气的眼神,她讽刺地笑了笑,在高世元惊恐的眼神里,径直往楼梯倒下去。
高世元几乎失语,侯语希连着摔到了三楼转角的平台,就在他的脚边。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她身体下蔓延出来,触到高世元的瞬间他几乎是跳着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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