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妈妈,舅舅都是恨不得替我们抗下所有。”祝熙语抿抿唇,沿着韩宥的思路继续说,“所以侯海可能还会有别的信,但不会有更有用的筹码。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那个帮舅舅带信的人的消息,哪怕一点可能呢?我不知道要不要和侯海赌。韩宥,我挺不甘心的...”
“不用赌啊,宝宝。”韩宥的心跳因为这一声饱含委屈和依赖的“韩宥”乱了几拍,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话和语气不要太苍白,“我们还是可以打侯海个措手不及。我留给你的那个本子里,第一页的彭兴杰是我当时在南省的第一个团长,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会从侯海嘴里撬出这些信息的,只不过可能会晚一段时间。”
祝熙语本来恹恹垂着的眸子一下亮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韩宥,你真是太聪明了!”
韩宥听出她话音里的雀跃,心里的阴霾也散开了一瞬,笑着回答,“没有,我们满满也很聪明,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韩青阳听到这里便主动离开了客厅,他刚刚在自家二哥叫祝熙语宝宝的时候就想离开了,但还没商量出结果便硬着头皮继续待着。还好祝熙语那时没注意到他,但即使这样韩青阳的整个耳朵也红了。韩青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受,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二哥二嫂之间默默流转的爱意和自成一个结界的默契,但还是会一次次为此感到幸福。
注视自己在乎的人幸福本身就是一种幸福。韩青阳看向院子里嬉闹的两只狗狗,没忍住叹了口气,“连你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啊!”
屋里的祝熙语都没留意到韩青阳退出去了,定好后续对策以后,她才在最信赖的人面前正视自己的情绪,“韩宥,我今天真得好难受,我一想到舅舅在外面一直想尽办法带消息给我们却被居心叵测的人截留,想到我妈妈去世的时候还在担心我小舅舅,我就好难过好愤怒。”她有点委屈,“你都不知道,侯海拿出那封信后的表情有多可恶,就好像是拿准了我会为此退让一样。”
“对不起。”韩宥的声音沉下来,他这些日子越来越觉得无力,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了所谓的未来把妻子一个人留在一个并不简单的环境里的决定是否正确。
就像此刻,他虽然好像也参与了这件事,但侯海逼上门的时候他不在,事情有变的时候只能靠电话,妻子难过的时候他不仅不能第一时间安慰还要让她迁就自己的工作,韩宥低低叹一声,“真想能抱抱你。”
祝熙语不知道为什么,最愤怒、最不甘、最委屈的时候没有想哭的欲望,此时听见韩宥这句话时泪水却很快就溢了出来。她摇摇头,语气还带着点急切,“不准你说对不起,也不准你觉得对不起。你也是在为我们的家奋斗呀,而且虽然你不在北城,但我只要想到你就会安心,这已经很幸福了。”
她的泪落得越发厉害,“我也很想你的,但我希望我们彼此都不要因为异地这件事对对方产生愧疚。按大多数人的思想,我这样还是抛夫弃子呢,但你从来就是最支持我的那个,所以你要不要怀疑自己,好吗?”
“韩宥,听你说对不起,我的心会很痛。”祝熙语的语气低下来,毫不掩饰她的心疼,“我不想你这样。”
在祝熙语哭诉这一段的时候,韩宥的眼眶也泛起酸意,他的心头饱胀又柔软得像快要沁出些什么来。“好,我以后都不说了,宝宝。”
韩宥摩挲着指根的戒指,“不哭了。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现在去睡个午觉,我联系一下彭团,等你睡醒了就去公安局找他。”韩宥知道祝熙语昨晚是和自己妹妹一起睡的,清楚她是为了不辜负韩允的好意但肯定会不适应,“青阳还在家吗?下午让他陪你去。”
“好。”祝熙语乖巧应下,重新打起精神,“他还在的,我休息一个小时就出门。”
“午安。”韩宥等祝熙语切断电话以后立即联系了自己的老团长,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妻子的事,“彭哥,我不在北城,这事儿就拜托你了,等我回北城了咱们再聚。”
彭兴杰没有犹豫地直接应下,这个案子足够严重、影响也很大,最近他在哪儿都能听见人讨论纺织厂的这个案子,没想到还涉及到了公事。且按韩宥说的,他们手里已经收集了百分之八十的证据,这几乎是送上门的功绩,彭兴杰哈哈笑着,“你小子,现在都是‘回’北城啦,早就听说你在川省宠妻都宠出名了,现在看来是一点儿也没夸张。这事儿你放心,我一定把他手里的消息都撬出来,不是难事。就是你这顿饭,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了,汪师看你看得紧吧。”
“很快。”韩宥轻笑,也不和自己的老团长见外,“但今天下午这顿已经定好了啊。我知道这事儿笔录得录不短时间,但到了饭点咱们还是先吃饭,您尽管带上队上的人,我请客。”
彭兴杰啧啧直叹,“啥请客呀,我看你是怕饿着弟妹吧!我可真想见见你,看看你把咱们团有名的硬心肠韩宥藏哪儿去了?”
两人侃了几句后才挂断,韩宥拿出自己的工作日程确定了一下后就径直去了汪师长家门口外的长椅,等着汪师长午休结束出来。
汪光霁看见韩宥时还有些惊讶,以为韩宥还是来问那个北城进修名额的,正想安慰几句的时候韩宥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师长,能不能麻烦师部给我开个介绍信,购买往返北城机票的介绍信。”
汪光霁先是一愣,这才明白韩宥在这儿等着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和他聊私事。汪光霁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才回来多久呢。”他示意韩宥和他一起往办公楼走,“怎么了?别告诉我你就是想小祝同志了。”
韩宥也笑,难得带着点害羞地摸了摸后脑,“是纺织厂那边的事,但其实主要还是想她了。”
“行吧,给你开。”汪光霁清楚韩宥为他做出的牺牲,谢老爷子话里话外都称韩宥为孙女婿,以谢家的背景和韩宥自己的履历,调到北城继续当团长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但不能给你假期了,你们俩小夫妻本来就惹眼,好多人都盯着呢。”
“没事儿,两天够了,谢谢师长!”韩宥的开心都无法掩饰,眉扬着、唇弯着,活像个愣头青。
自从韩宥当上团长以后,由于太年轻的缘故,韩宥是刻意压着自己的,汪光霁已经很久没看见他这样放松了,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走吧,我亲自给你开介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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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来吗?”乔淮娟借着收衣服的缘由躲到了阳台,焦急地往家属院门口的方向张望。侯海自回家以后就在客厅等着祝熙语上门,但祝熙语迟迟未来甚至连电话也没有一个,客厅的气压已经低到乔淮娟如坐针毡了。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黑蓝色的天际下家属院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群小孩在其中穿梭笑闹着,一片岁月静好。但这并不包括乔淮娟,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精神也紧绷到了极限,她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踮着脚往外望,只恨不得立马看见祝熙语的身影。
“叮铃铃——”沉寂了一整个下午的侯家被急促的铃声划破,乔淮娟急匆匆折返,就见客厅里的侯海也长长松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乔淮娟赶紧凑过去。
“侯厂长,厂里来了一群公安!正在封厂办!”尖锐到刺耳的男声似乎将乔淮娟的心脏都穿透了,她不顾侯海,自己凑到话筒边急急发问,像是在求证,“什么意思,公安为什么封厂办啊?为什么封了厂办不通知我们?”
“我也不清楚,光警车就来了好多辆,我还看见了市里的领导,好多人!”
侯海却像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站起身看向窗外,乌泱泱地一群人正在往这边走。他放在腿边的手轻颤,心里的预感快要成真,赶紧交代,“邓乐,不管发生什么,我交代给你的事,继续做。”
说完侯海主动挂断了电话,拉开乔淮娟握着他小臂的手,眼神冰冷,“别忘了我教你的话。”
话音还未落,躲到外面的保姆已经听从公安的话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门,拿着枪的特警立马呈包围状环住了客厅,领头的公安亮出证件,“侯海同志,我们接到群众检举,你涉嫌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非法牟利、职务侵占等数罪,北城市公安局总局现已立案,请你配合调查。”
听到公安列举的罪名,侯海的心跳一下比一下重。他的视线越过前面的人,在人群里仔细扫视,他看见了许多人,公安、纪委、市领导、家属院甚至隔壁家属院的人,但他没看见祝熙语。
身后已经响起了乔淮娟崩溃的哭声,围绕着客厅的特警正拿枪对准着他,侯海知道,自己但凡敢反抗,下一秒就会没命;而就算他不反抗,他也逃不掉了。
院外的人群忽然喧闹起来,侯海垂下的眸又抬起,对上了一张淡漠的脸,也是他一直在找的脸。他有些拘偻的腰背重新挺起,紧紧盯着那个将他这辈子所有的成就都毁灭了的人,抬起手表示配合。
手被反剪到身后,沉重冰冷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声音,侯海的肩被下压,他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院门口的祝熙语。
韩青阳看着侯海阴恻恻的眼神背后直发冷,侧着身子想要把祝熙语往身后带ῳ*Ɩ,祝熙语却摇了摇头,毫不退让地回视侯海,看着他被公安狼狈地押出小洋楼,她勾唇,缓慢做出口型,“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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