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程书宁的发顶,“书宁,谁都会犯错。这里是我们的祖国,你应该放下偏见,认真地感受她的现在。要是你还是觉得无法接受,不用强迫自己,我会给你足够的赡养费。”
他的姿态慵懒散漫,后排的秘书看在眼里,忍不住和刚刚对比,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一句话,“爱和爱怜还是不一样的,老板现在,像是在对待宠物。”
他垂眸,并不为这个满心都是老板的年轻女人可惜。黎彻在外漂泊这样久,从二等公民奋斗出现有的商业帝国,要是个心软的,早就不知道死在了谁的枪下。
早在结婚前,甚至早在恋爱前,程书宁就知道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多情又冷心。她从别人手里抢走老板,又伏低做小换来黎太太的位置,就该做好“下一个抛弃的就是她自己”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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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车的暗潮汹涌祝熙语并不知晓,甚至直到程书宁离开华国,她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此刻,看着舅舅一手一个抱着她的两个儿子,表弟表妹争着让珩珩叫他们舅舅/小姨。婆家人齐聚一堂欢迎舅舅一家归来,热情又和善,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
韩宥搂住她的肩,碰了碰她的眼尾,“又哭了,怪不得小舅说你是爱哭鬼。”
祝熙语睨他,“我高兴嘛。”人在幸福的时候落下的泪,怎么算爱哭呢?
韩宥的指尖摩挲,很想捏捏她的脸,怀里却被塞进了一个奶娃娃,是黎彻放进来的,“怎么感觉佑佑有点小,这都快三个月了吧?”
韩宥抿抿唇,收起了笑,答得艰涩,“早产了一个月。”
“ῳ*Ɩ怎么回事?”黎彻蹙眉,“现在是什么情况?”
祝熙语拉拉韩宥的胳膊,真笨,照实说舅舅肯定会不满的,“可能是体谅我吧,军院的主任都说呢,佑佑懂事,不想让我受痛。不仅佑佑,还有珩珩,都疼我,我连孕期反应都不太有。”
黎彻看出来祝熙语在护着韩宥,在心里啧了一声,还真是女生外向。但也给了祝熙语和韩宥面子,没再多提,热热闹闹地结束了这场接风宴。
晚上,舅甥俩坐在四合院后花园的凉亭里,黎彻才开口说出心里话,“满满的眼光还不错。”
经过一场饭局,他对韩家人印象非常好,他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非常团结、努力的家族。即使是还没做出成绩的小辈面对他时也是不卑不亢、尊重体贴的,对祝熙语更是打心眼里的疼爱和敬重,黎彻很满意。
“嗯,舅舅,他们真的很好。”祝熙语笑着回答,“我这些年做成了很多事,但我还是觉得,遇见韩宥是最幸运的事,多了这一大家子亲戚也是很幸运的事。”
她不好意提她和韩宥的感情,就只说这些年她的经历,但爱意怎么可能隐藏得住呢?字里行间、眼角眉梢,她对韩宥的依赖和爱满到溢出。
黎彻看得出神,在机场没有见到姐姐和姐夫时他就猜想到了他们大概已经离世,但他没有想到,姐夫离开得那样早,姐姐走得又那样凄惨,甚至因此留下了祝熙语一个人面对突然垮掉的家。
他的心抽抽地发痛,哪怕祝熙语说得简单,他也感受到了她那时的处境有多难、她又有多无助和郁闷。他疼惜地摸摸祝熙语的头,语气里满是愧疚,“是舅舅回来晚了,对不起。”
祝熙语摇摇头,在车上,她已经听大表弟黎希归讲过舅舅这些年的故事,“没有对不起,也没有晚,舅舅。”
她扬起笑,“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在一起、以后也在一起就好了。”
黎彻哪能听不出她的试探和惶惶,捏捏她已经不再肉乎乎的小脸,“嗯,以后每周都要来舅舅家里至少三次,到时候可不准嫌舅舅烦。”
祝熙语彻底放下心,重重点头,环顾四周之后又开口,“舅舅,家里的房子现在都在我的名下,等你安顿好了,我们分一分吧。”这里就是黎家房产的其中一套,位于皇城根,知道黎彻的消息后,祝熙语特意提前过来收拾好了。
“都是你的。”黎彻扬眉,“没听过侨办介绍过我么,舅舅现在超级有钱的,还能送你很多套。”
祝熙语顺着他的话,“听过了舅舅,你真的好厉害!但这些是外公留下的,不一样的。”
提起父亲,黎彻也不再拒绝,“那就对半吧,你外公当时准备的时候,基本都是紧挨着的两套,就是打着你…妈妈住在哪里我就守在哪里的打算,现在这样也好,我继续守着你。”
他看祝熙语垂着眸,怕是因为提起姐姐让她伤心了,正无措的时候,祝熙语已经重新笑了起来,“舅舅,你也别难过了,我觉得妈妈离开的时候是很开心的,她应该很想爸爸和外公了。”她顿了顿,“是我和她说的,我说让她放心去找爸爸。”
这句话仿若一记重锤,将黎彻本就酸涩的心彻底击碎,他不再顾那些所谓的礼数,站起身,弯腰将外甥女抱进怀里,“满满,我的小满满。”
他的情绪彻底崩溃,“是舅舅的错,舅舅不该逞英雄,让你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我的满满本来不应该受这些苦的啊…”
祝熙语轻拍他的背,“舅舅,你不是逞英雄,你是真正的英雄。如果不是你,不知道会有多少孩子和女性被买卖、掠夺,你没有错。”
她想起表弟的话,“而且你也是受害者,我怎么会怪你啊,舅舅。”
1958年底,黎彻因为暗查人贩子失去行踪,和人贩子团伙纠缠半年多后两败俱伤,黎彻生命垂危且依旧被残余势力追杀。
机缘巧合中被黎希归的外家捡到,因为害怕祸及家里人,也不知道姐夫出了事,便跟着那家人去到了新国,打算避开一段时间再回国。
在养伤期间,黎希归的母亲看上了黎彻,先借养伤困住黎彻,黎彻病好后想要回国,又被她强制留下,甚至囚禁…
黎彻在新国孤立无援,用了六年才积攒足够的力量和黎希归的外家抗衡,脱离那段充满欺骗、强迫和痛苦的婚姻。
可那时国内已经严查海外关系,别说回国,哪怕只是联系,黎彻都会成为姐姐姐夫和外甥女的灾难。回国无望后他只能辗转去到了米国,一边积攒力量一边继续等待国内情况好转。
直到去年底,国内推出“改开”,黎彻看出归家有望,就立马开始整理安排国外的生意。观察半年,确定政策真的好转以后,黎彻在等到国内对华侨态度转变之初,就立马联系了大使馆要求归国。
祝熙语想起那个透着悲伤的青年的话,“姐姐,你别怪爸爸,是我妈妈…他不是不想回来,你看我和家家的名字,就知道爸爸有多想你、有多想回家,还有言言也是。我们从小就知道我们是华国人,姨妈姨父和姐姐在家里等我们回去,我们一定会团聚。”
祝熙语回神,感受到黎彻的僵硬,继续紧紧抱着他,“舅舅,不要责怪自己,我们应该为爸爸骄傲,他是光荣的烈士。妈妈也是笑着离开的,我知道,她很开心。我也不是很辛苦,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只要我们都好好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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