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闻松月慢慢坐在了沙发上，她抬手捂住了头，对面的茶几上摆放的是那叠纸。
具体点说，是一份【财产转移协议】——
来自她失踪了整整十年的母亲，闻翎。
闻松月今年十七岁，还有不到三个月成年。对于父亲这个概念，闻松月唯一残余的印象就是：闻女士对她说他们感情破裂，不是和平分手，让闻松月可以当她爸已经死了。
年仅四岁的小闻松月“哦”了一声，从那以后就没再提过“爸爸”这两个字。
可以说，从有记忆开始，闻松月始终只和母亲一起生活着，直到——
她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闻松月一直记得母亲的工作很忙，经常出差。
而闻女士出差不在家的时候，都会有好几个阿姨轮番来照顾她，送她上学，教她学习……无微不至。
所以虽然母亲时常不在，但小闻松月也没有太多的不适应，毕竟她还有那么多的“干妈”，每一个对她都特别好。
……她亲妈有时候都不会让她吃那么多棒棒糖。
但七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闻松月至今记得那个雨夜。
她快快乐乐地拿着考了满分的试卷，想给柳阿姨看看，然后……攒起来给妈妈看，换好多好多的糖果和亲亲。
可是，那天下着大雨，小闻松月等了很久，其余同学都被接走了，她眼巴巴地望着越来越大的雨幕，却始终没有等到来接她的人。
数学老师下班后发现她还坐在台阶上，提出要送她回去。
待看到她小手里还紧攥着那份满分试卷的时候，一贯严肃的她叹了口气，难得鼓励道：“松月，这次你能考满分真的很厉害，你妈妈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小闻松月微微睁大眼，抽噎道：“谢谢老师。”
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哭得停不下来，只觉得心里特别特别难受。就像是……吃了一百块石头那么难受。
等见到妈妈，她一定不会再哭了。
到家了之后，小闻松月挥手跟数学老师告别，进家乖乖地等着阿姨回来。
她等啊等啊，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忍不住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终于……她等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以及，浓重的血腥味。
浑身湿透的柳阿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抱起她就往外跑。
某种黏腻潮湿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小闻松月的身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
柳阿姨沙哑的声音响起：“……松子不怕，睡一觉吧，醒来就好了。”
小闻松月没有睡，她紧紧地环抱着柳阿姨的脖子，惶恐不安地看向前面的黑暗。
她很想哭，但她忍住了，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她不能哭……不能给柳阿姨添麻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们终于停在了夜色中。
柳阿姨似乎在发抖，她将小闻松月放了下来，低声道：“……松子听话，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千万不要出去……
闻松月也很听话，她从小就很听话，所以她没有出去，乖乖地待在了那个狭小阴暗的角落中，直到天光透亮，洒下来的阳光隐隐照亮了这个角落。
柳阿姨没有再回来，来的是另一个阿姨。
黎阿姨把小闻松月抱了起来。
在听到她问柳阿姨和妈妈都去哪里的时候，黎阿姨沉默了很久，只摸了摸她的头。
七岁的闻松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再问，而是再度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她不能哭。
在那之后，黎阿姨带她搬了家，去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帮她布置好了一切，甚至还找了一个新的阿姨来跟她一起生活。
然后黎阿姨就走了。
在黎阿姨走之前，她说了一段话，闻松月至今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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