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本想狠狠抱怨一通,话到嘴边还是止住,摆了摆手:“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不说了。”
面前的男人却道:“既然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那娘子便慢慢说,反正今夜有一整夜的时间,某很乐意倾听。”
说着,他还执起茶壶,提明婳添了杯茶。
十足十的解语花姿态。
明婳忽然有些明白为何男人们都喜欢“红袖添香”了,这种感觉……的确不错。
“行吧,反正你都在这了。”
难得能寻到报忧不报喜的对象,明婳便将她与裴琏婚后的一些相处说了,当然关于身份之类的讯息都有意瞒住,便是去“骊山行宫”也只说去郊外庄子避暑。
絮絮说了好半晌,直说得口干舌燥,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还觉意犹未尽:“你说他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就连我过生辰,他一见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本来那天他一直没送生辰礼,也没派人来送句祝福,我心里就够难过了,他还这样……”
“我当时真的委屈极了,想着再也不和他过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你也是男子,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冷心冷肺呢?”
也不给男人半点开口的机会,明婳继续自顾自地吐苦水:“我记得他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那会儿他家中母亲身体不好,便将他托付给我爹爹阿娘,想叫他跟着我们去北边,正好也历练他一番。那回我们从长安走到陇西,他一开始还冷冰冰的不大爱说话,但到了国……咳,待到了我祖父祖母家,我主动邀他玩,他也不再抗拒了。那个时候,他还会唤我妹妹,看到我摔跤,还会扶我,替我去找药膏……”
面具后的男人眸色微动。
夜明珠冷白的光线洒在面具上,折射出淡淡银光,他道:“四岁时的事,娘子竟记得这许多?”
说起这个,明婳赧然:“说来也奇怪,幼时的许多事我都记不清了,但和他有关的事,我记得特别清楚。就连第一次见到他,他穿的什么衣袍,我都记得呢。”
“也正是因着对他印象深刻,当两家要结亲时,家里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我便决定嫁给他了。”
“原以为他还会像小时候一样,没曾想他现下竟成了这般不通情理、淡漠薄情之人……”
明婳托着雪腮,幽幽叹口气:“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她忽然抬起脸,看向玉郎:“难道我不够美么?”
男人静静看着柔光下这张娇美莹白的小脸。
这世上但凡长了眼睛的,都无法说她不美。
“娘子很美。”
“那他为何不喜欢我?”
“许是……”
男人薄唇轻抿了抿,道:“许是性情不同。这世上有多情重义之人,自然也会有心性凉薄之人。娘子与其想着打动一块木头,不如寻些其他爱好?”
“唉,连你也这样说。”
明婳耷拉眉眼,恹恹道:“其实我也想过立个志向,只我自觉无能,一片迷茫。从前在家,被家人娇宠着,成日嬉戏玩乐,一日混过一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从北地来到长安,一路见识了疆域辽阔、山高水长,又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方知从前就如井底之蛙,目光短浅。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就连我十岁的小姑子都有一番抱负,我个当嫂子的竟还不如一个孩子。”
稍顿,她嫣色唇角轻扯:“我夫君他……或许也因为这个看不起我吧。”
面具后的男人眼神轻晃了下。
刚要开口安慰,又听她似自言自语:“唉,可世间这么多人,总不能个个都是人才,个个都有大抱负吧?像你说的,有多情之人,便有薄情之人。那有经天纬地的人才,便也会有我这样的庸才啊。”
“你不是庸才,莫要妄自菲薄。”
略显冷静的声线陡然响起,明婳一怔。
这话怎么听着……好像裴琏的语气?
她狐疑抬眼,然而隔着一块面具,她也看不到男人的神情,只听他用那温润嗓音不疾不徐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娘子方才不是说了,你擅丹青?”
明婳愣了下,她有提到吗?
方才嘚嘚说了一大堆,她也不记得提没提。
银色面具后的那双朦胧不清的眼睛定定望向她:“既然有兴致与天赋,不若勤学苦练,提升画技,争做第一位名垂青史的女画家。”
明婳:“啊?”
玉郎点头,道:“世人提及女书法家,有蔡文姬、卫夫人,然提及女画家,娘子可能说出一二人?”
明婳被问住了。
想她这些年也鉴赏过不少名家字画,无一例外皆是男子,诸如陆探微、顾恺之、张僧繇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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