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疼痛服侍到太后睡下,安排好执夜的宫人,才得空回去上药。
“师父,您这手压出血痕的地方还是包一包吧,好得快些。”
杜莫将涂上药的手收回来,打断了小太监包扎的动作,“不必,裹上会影响活动。这等小伤,算不了什么。”
他并未逞强。
这跟他过去受过的伤比起来的确不算严重。
他长到少年时,周围的男孩开始长胡子、长喉结、声音变得粗犷。
唯独他什么都没有。
他们一开始打趣嘲笑,后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趁他如厕时扯开他的衣物查看。
他反抗一回,两回,无数回。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演变为排挤和暴行。
杜莫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过错。
他学会压低声音说话,甚至刻意用过药物,差点被毒哑。
或是将唇周一圈抹得黑乎乎。
他企图让自己变成正常人,同时另换了一家私塾。
即便噩梦和惊惧仍然时时缠绕,但他相信总会好起来。
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击垮他的会是家里人。
父母晚年得了他这个独子,他天阉一事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父亲的冷眼嫌弃,母亲的委屈憋闷,无疑比外人的鄙夷更伤人。
杜莫被迫一碗碗药下去。
那些药有时会让他心跳如雷,整夜睡不着,甚至有时上不来气。
他可以为了父母的期许忍耐。
直到他们硬逼着他娶一房进门,杜莫知道届时只会多一个受折磨的人。
所以他干脆选择进宫。
到一个他们永远不可能干涉的地方。
他进宫的年纪算是比较大了,很多太监都是很小便长在宫里。
所以他刚进宫时,也没少受欺负。
宫里不像外面,打几拳头就能了事。
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但他已经不怕了。
至少他们不会再把他当成异类。
他不用想太多,只要竭尽所能往上爬就行。
小太监听到自家师父的话,只好默默收了布条。
“对了师父,内侍省那几个背后搞动作的老家伙,今儿个又偷偷见了一面。”
杜莫嘴角挂上一贯的弧度,“濒死之挣命远比赴死更痛苦。”
“就怕大皇子那边……”
“大皇子?”杜莫嗤笑,“他本就是坐收渔翁之利,死的是鹬还是蚌,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况且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会再妄动,除非他想彻底触怒圣上。”
“鹬蚌?可他不是冲着师父来的吗?”
“前虑不周,后有大患,谋者不会只为自己设一条路。我出事只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内侍省那几个,手里比我还不干净,他本来也没打算留。
先君臣,后父子。你以为他敢支使忠于圣上的人吗?不过是因为这几个本来就已经犯下大错,快被圣上舍弃罢了。”
小太监越听越觉得冷汗掉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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