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不妨把手伸到水中感受一下,看这水是否冰凉入骨,乍然入水加上紧张之下,极有可能会使人抽筋,在水里抽筋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大家心里都有数。”
说到此处,宋景睿的声音忍不住扬了上去,少年似是努力隐忍怒火保持平静,他朗声道:“我弟弟明知有危险,却甘愿冒着丧命的危险下水去给你弟弟示范自救之法,你现下却责怪我弟弟救人慢了,请问是何道理?”
宋景睿继续上前一步,义正词严道:“倘舍命救人,却没把人救上来,那我弟弟是否还要被贵府上赖上不成!”
少年一番话掷地有声,怼得范庆阳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只恨恨地盯着宋景睿,只恨现在当着人,不能命人把眼前人的嘴巴撕烂!
旁边范庆阳的娘亲李氏,一身绣工精致、用料极其考究的藕荷色梅花罗裙,满头珠翠,富贵尽显,这会儿见自家宝贝儿子被人“欺负”脸色顿时不好,站出来把儿子挡到身后道:
“我儿只是质疑你弟弟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救人,你却如此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难道这就是圣人教你的君子所为?”
宋景睿目光淡淡,先是朝她拱手一礼,平声道:“想是这位夫人误会了,所谓事不讲不透,理不辩不明,我只是想让贵府少爷明白一个道理,他这种想法很危险。”
“倘有一天他自己深陷险境,试想何人敢去救他?倘人人都学他这般,试问天下还有谁人敢舍身救人,莫不个个自扫门前雪,又岂是圣人所愿?”
宋景睿深吸一口气,“夫人固然爱子之心,又岂知不是害了他?”
周围一众人也不由深吸一口气——这孩子,实属了得!
李氏实在太不占理,想要狡辩也无从辩起,一张保养得当的俏脸气得粉白交加,刘老太君忙朝自家儿媳薛氏使了个眼色,薛氏会意笑呵呵上前招呼众人道:
“哦弥陀佛,老天爷保佑,孩子们都没事儿就好,他们没事儿就是咱们天大的福气,大伙儿快别在这边站着了,该到用饭的时间,我看孩子们也都饿了。”
两句话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之后,薛氏才道:“阳哥儿也是太过关心自家庶弟,关心则乱,一时想不到太多原也正常。”
“睿哥儿呢,为自家弟弟鸣不平也是心疼弟弟,两个都是好哥哥,想必在家里亦是兄友弟恭叫人羡慕,都是极好的。”
李氏自知理亏,纠缠下去只会更丢人,再者刚才情急之下那话说得委实没水平,忙顺着薛氏的话道:“妹妹你也知道,我就只这一个儿子,九死一生才把他给生下来,也是平日里娇惯了些,回家定要好好说道他。”
王、公、侯、伯,伯府的大娘子满脸陪笑地给李氏找台阶下,旁边宋家妯娌三个不由对视一眼,知道这李氏身份定然很不一般。
不过自家孩子好心救人却落个这种结果,也是叫人心寒齿冷,以后碰到这等贵重人家的孩子,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免得好心没好报还来个惹祸上身,怄气死了。
也只有跟在范庆阳身边的那几个人,知道他那庶弟到底为何落水,不过却没一个人敢说出实情,不敢说归不敢说,却是对范庆阳是什么人都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
即便攀附上他们家又如何?范庆阳太危险了,对自己的庶弟都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外人呢。